“他们何止是愿意,简直是上赶着要买!”想起往事,程大娘至今仍有微词,“这里原来的人家从祖上几代人都住在这里,本来是不愿搬家的,可那王家兄弟不讲理呀,他们找人算过风水,说这里能帮他们家延续香火,所以用尽了手段都要住进来,最后原来的户主被他们搅得不得安宁,只好同意了。好在他们给的价钱也高,原来的户主倒也算不上吃亏。只是却可怜了我们这些街坊,不仅要受他们的气,还不敢有半点怨言。”
陈中泽问她道:“大娘可知道他们家供着一尊佛像吗?”
“知道呀,我还知道他们是从三林寺请来的呢。三林寺你们知道吧,那虽是个小庙,但却是个香火庙,既能求子又能为儿女祈福,我就经常为了孩子去那里请愿。”程大娘毫不犹豫地道,“说来也巧了,三年前的正月十五,我正好去庙里上香,在给寺里的僧人递许愿签时没站稳,差点摔了一跤,好在在旁边挂签的一位小娘子眼疾手快将我扶住了。我当时瞧着那小娘子人美心善,心想这定是个好姑娘,真是让人看一眼还不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到。谁知道会那么巧,等我回家之后,隔壁新来的正在搬家,我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来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小娘子竟就是那恶霸的夫人,真真是可惜了啊。”
后来她发现王家兄弟虽然霸道不讲理,但那小娘子却待人和气,再加上之前在寺庙偶遇的缘分,便不由得与她亲近,这才知道那天他们兄弟也在三林寺,为的就是要请回家一尊送子观音。
陈中泽追问道:“那您可知那尊佛像是铜的还是金的?”
“自然是铜的,那么大的一尊佛像呢,难道他们还能请得起金的不成?”程大娘理所当然地道,“刚请来的时候,王娘子就跟我说过是铜的。”
看来她也只是听王林氏说起而已。
“听说那兄弟俩之前受过伤,得了什么隐疾,这才生不出孩子,那王娘子怀了也会小产,所以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得先算八字,他们自己说杀猪也是为了他们王家的香火,真真是荒谬得很。为了这件事,那王娘子可没少受他们的拳脚。”一边说着,程大娘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兴灾乐祸的兴奋来,“如今他们死了,我瞧着王娘子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但她刚说完,突然想起王林氏已经失踪了,连忙问道:“王娘子还没回来吗?”
陈中泽摇了摇头,问她道:“说起来,您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可有想起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上次我便同你说过了,真的没有。”程大娘紧锁眉头努力回想,看起来的确尽了全力,但还是摇头道,“她说她要去买菜,还问我要不要帮我捎回来一些,看着心情很好。”
眼见着什么都问不出来,许长恒想了想,问她道:“听说王娘子有个儿子,之前曾来找过她,大娘可见过?”
“说是见过吧,倒也真不认得。那孩子这半年多来总是天黑才来,没有在这边过夜过,白天从没出现过,所以我也没看清过他的模样,只见过背影,瘦瘦弱弱的一个孩子,个头也不高,听说有十四五岁了。”程大娘回想道,“不过有一天夜里他被王虎关了院门打骂,是翻了墙头到我家才逃走的,那身手可真叫一个利落,跟个练家子似的。后来啊就没见过那孩子了,可能是和王家闹翻了。我还问过王娘子,她说那孩子回他自个儿回老家去了,看样子可伤心了。这也难怪,那孩子可是找了她好几年呢。”
王林氏似乎很谨慎,她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来往最密切的邻里也只有程大娘,却几乎不与其交心,平时也只是说几句闲话,有关自己的来历往事从没提过一件。好在院子毕竟不隔音,而王家兄弟又都是大嗓门,有些话外人还是能听得到的。
“那孩子刚找来的时候,王虎原本就要赶他出去,但王娘子说她找什么天师算过,说那孩子是能招子的,如果把他留下来的话,她定然能为王家添香火,王虎对这种事宁信若有,就勉强让孩子过来,但不许他住家里头。”程大娘感叹道,“每次那孩子来,我就能听见王娘子笑得尤其开心,但那一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王虎突然就要将那孩子给赶出去,说他那么大了还和他娘亲在床上抱在一起,简直污了他家的风水,还说若是他敢再来,就连同王娘子一起给宰了。”
“天师?”许长恒与陈中泽对视一眼,皆心生惊疑,“大娘,你可是听清楚了?”
“是啊,就是什么天师。”程大娘肯定道,“当时王娘子还说她有那天师亲手写的符文,能证明她那孩子的确有招子运。”
那就太奇怪了。
倘若王傲就是莫问天,假装成法力无边的天师到处招摇撞骗的话,他们兄弟二人又怎么会再相信什么天师的话呢。
她试着问道:“程大娘可听说那个天师叫什么名字?”
程大娘摇头:“不大记得了。”
她又问道:“可是叫莫问天吗?”
程大娘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毕竟听得也不太清楚。”
见她问不出来什么,陈中泽好奇心起,问道:“大娘,那王娘子当真和她儿子在床上抱在一起?她那儿子不都十来岁了嘛?”
“可不是。”程大娘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难为情的神情,“王娘子也真是,怎么说她儿子都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了,就算再亲近,那也不能在床上……是吧?”
陈中泽“啧啧”两声,附和道:“就是就是,母子也要避讳着点。”
“对呀,可自从那孩子走了之后,王娘子就再没开心过,听王虎的意思,倘若她能给他生个孩子就同意让那孩子再回来,”程大娘回忆道,“就在前几天,我在三林寺又遇到了王娘子,本来还以为她是去给她那儿子祈福的,一问才知道她是去求子的,还说这次她请回来不少灵物,一定能给王家开枝散叶。”
许长恒有些疑惑,因为她刚才并没有在王家看见什么与佛家有关的灵物。
“我觉得有些奇怪,”离开程大娘家后,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她问陈中泽道,“你说她儿子为何会突然消失了?只是因为被王虎打了一顿吗?”
陈中泽反问她道:“你怀疑她儿子?”
“倒也不是怀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儿子找了她几年,怎会因为王虎要打他就逃得没有踪影了?”她思忖道,“而且,她的那个儿子也太过神秘了,在王家出入了那么多次,竟然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模样,也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这倒也是,”陈中泽想了想后问她道,“这一条巷子还有五六户人家,也都问过了,可除了这程大娘之外几乎都是一问三不知的,就算知道点什么也都不肯说,生怕惹了麻烦,要不,咱们再去试试?”
想来他们都怕极了王家兄弟,就算他们死了也十分顾忌。
她点头同意,但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对他道:“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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