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撑着额头坐在高大的黑色皮椅里,静静地休憩着如同一只拢翅的飞鸟。
〃这是送来的文件。〃
我将蓝色封皮的密信放在桌上。
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然后靠过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捏按摩着。他抬起头看着我,〃你有话说。〃
我笑笑:〃没,只是看你太累了。〃
他瞄了一眼桌上的密信,〃你看过了?〃
〃没有。〃
我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坐着,用轻松的语气道,〃就算不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他等着我的下文。
我咬了咬嘴唇。
〃有必要吗?只不过是一针迷幻剂,用这么多的人实验?有很多人并不是死囚。〃
〃为了保证任务的万无一失。〃
他一直很不喜欢我这种犹豫的调调,皱着眉道,〃无论怎样都是有必要的。〃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僵了僵,收了回来。
〃是。〃
我往后退出办公室,合上房门的时候我想了想又问道,〃要不要给你送一杯红茶?〃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
轻轻关了门,我靠在门上叹了口气。
七月份的时候送来了最后一批囚犯,全都来自德国东部的奥拉宁堡集中营,一个个都已经被折磨得如同惊弓之鸟,对所有人都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符合要求的唯命是从。
囚犯们被称为〃罐头〃,安置在格雷威茨镇西面的一所废弃的校舍里,可以在任何时候被用于实验,术语是〃吃掉罐头〃……
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罐头食品〃。
我在七月的最后一天里送一份调用令前往装〃罐头〃的校舍,林荫浓密,路过宿舍的时候闻到一股浓烈的腐尸气味,夏天的热气把死尸的臭气蒸腾得难以忍受,飘得很远。我立即联想起了柏林郊外的那个让我永世不忘的垃圾场……
死了像垃圾一样丢弃,快死的也像死尸一样任其腐烂。而活着的人却要和尸体共存,和尸体同睡,在尸臭中进食,直到尸体化出来的水招来成群的蚂蚁毒虫,乌鸦在屋顶上盘旋,于是才会有人知道。
我皱着眉头让自己忽略心头的不快和胃里的恶心。
递交完了命令我本来打算绕路返回,可是鬼使神差地就忍不住又绕回了原来那条路,尸臭变得更浓,我暗自骂了一声自己多管闲事。
二楼发出一声惨叫。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就跑进校舍里。
给卫兵看了一眼证件,冲进去很容易就能找到那间同装着腐尸和活人的屋子,恨不得要捏着鼻子推开门,就看见墙角摆着一个涨起来的人形物体,皮肤紫黑,下面一滩水渍,苍蝇嗡嗡飞。另一个角落里一个发了狂的人疯子一样狠命地用头撞着墙壁,另外一群人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没人上去拉住那个疯子。
这就是〃罐头〃。
眼看着那个疯子就要把头骨撞碎了,那些男人还是缩在角落,我大吼一声:〃给我把他按住!〃
那些囚犯被我吓得直发抖,连忙一窝蜂地跑上去撂倒了那个疯子。
疯子口吐白沫,两眼直往上翻,不停地晃着头。
〃怎么回事?〃
我用脚踢了踢其中一个人。
〃长官,这个人今天的剂量打得大了一点。〃
大了。。。。。。一点?
我冲墙角的那具尸体点了点:〃那个。。。。。。也是因为剂量大了点?〃
〃是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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