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的声音偏冷,有股寒意,此时刻意慢放了语速,倒真有几分花楼中侍君勾人的语气。
虽然身处敌人腹地,危机重重,穆明珠听到齐云这种语气,还是忍不住有些想笑。
那秦武接了令牌过去,与他腰间的令牌一合,两枚锯齿状的令牌严丝合缝并在一起,是真牌子无疑。
秦武笑呵呵又把令牌递还给齐云,并没有很在意勘合这个步骤,领着齐云沿着栈道往下走去。沿途守着栈道的私兵,看来都识得秦武,见他领着人来,没有任何人盘问,一路放行下去。
秦武在前面引路,穆明珠便在齐云怀中,从半垂的眼皮底下望去,将这地下溶洞中的景色布局尽收眼底。
沿着栈道下转一层,便至于溶洞第二层。
这第二层却是一处旱洞,不像第一层那么潮湿滴水,烛光映照之下,原本的石幔、石瀑布都显出奶白色泽来,而更为璀璨夺目的,却是一望无垠的金银珠宝,或堆积于石塔之上,或悬挂于石枝之间,简直像是溶洞版的水晶宫,富丽堂皇而又耀眼美丽。
秦武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道:“还是你们生活好,从前那阿生来的时候,每次都能带一件宝贝走——这是老爷许了的。咱们这些看守的,可就没这样好的命了。半年一出入,好似坐监牢也就不说了。如今出去的时候,查的可严了,连屁眼都得掰开了……都怪前头有一批小子耍滑头,夹了这么大、浑圆的珍珠在腚里头,一人半年偷半串,一批人一起偷,把原本石塔上堆着的珍珠都给薅矮了一半,可不就给上头的人查出来了吗?害苦了后面咱们这些人……”
穆明珠听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忌讳,连出去的时候脱衣检查这样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一面忍不住要笑,一面又想若是以后她用兵,可断不能用秦武这等嘴碎的,还是齐云这样话少的稳妥些。
齐云顾忌穆明珠在听,冷声道:“秦爷,这些话
不说也罢。”
“哎,侍君别嫌弃我说话粗俗……”待下到第三层溶洞,秦武已经聊到他未来的生活规划了,“等再做两年,攒够了钱,我便到城外买几亩良田,也娶一房媳妇,再不用留在这地底下,看着满眼的金银珠宝,一个不能碰,跟蹲监牢一样……”
穆明珠原本是装昏迷,不得不听着,渐渐却也听出些道理来。若要人为你忠心卖命,只靠那一份月俸是不够的,为了财而来的人,又怎么会护主舍命呢?焦道成虽然一城巨贾,于驭人之术上功夫却还粗浅,只拿钱买着底下人做事,既没有给他们规划好更大的未来,也没有以情义捕获住底下人的忠心,族中看似奴仆十万之众,却不过一盘散沙。
这溶洞的第三层却极为广阔,好似一处演武场,在石幔与石瀑布之间,垂着十数张通天落地的红色纱幔。每一张纱幔之后,都藏了一扇石门。一条清澈见底的地下河,从第二层入口处,一路沿着石壁流下去,水流汇集,越来越宽广,又顺着一处低矮难以容人的洞口出去,大约是通往太泉湖了。
若照常人想来,这里便该是溶洞的最底层了。
秦武走在前面,径直到了最大的红色纱幔之前,伸手在石壁上,不知扭动了何处的机关,就见纱幔后的石门“轰隆隆”开启,露出里面锦绣装点的房间来。
“请吧。”秦武有些留恋道:“也不知下次有新人进来聊天,要到什么时候了。”
这等庞大的机关石门,只能从外面打开。焦成俊被审讯出的信息中,曾经提过这一点。但当初焦成俊下到第五层,却没有进入石门的房间。据他的说法,是底下两层的守兵来接他,顺着那条地下河往前走,在几乎以为要淹死的时候,见到一处侧壁的洞穴,穿过那洞穴之后,水就变浅了。然后守着第五层的林老大便带人前来,把蒙着眼睛的医官带走,留他在外面换了一套干爽的衣裳。
现在秦武要两人进入石门机关的房间,显然跟焦成俊当初走的路线不一样。
在秦武身后,近两百名黑衣私兵举着火把守着通往第二层的栈道口。
若要在这里动起
手来,穆明珠与齐云只有两个人,只以人数而论已是输了,更何况按照焦成俊的说法石壁之内还有弓弩机关。
“侍君?”秦武见齐云停在石门前不动,笑道:“侍君第一次来,大约还不清楚。里面一应衣衫都已备好了。”
穆明珠担心再迟疑下去,要引得秦武起疑,她心中自有主意,因秦武在齐云身后,她便在齐云微露的领口肌肤上,以指尖轻轻划了一个“进”字。
齐云感到女孩的指尖,像一片温热的羽毛,划过他领口裸露的肌肤,每一笔都飘飘荡荡,勾着他的心与魂,泛起一阵直抵颅内的痒意。他呆了一呆,才明白过来那是一个“进”字,当下更不迟疑,抱着穆明珠,一步跨入了石门之内。
在两人身后,巨大厚重的石门“轰隆隆”落下来,隔绝了外面的溶洞,锁定了这一处简单而又华丽的房间。
说它简单,是因为这房间并不大,且没有任何摆设家具,只有一张绫罗锦绣堆叠的床摆在正中间的位置。说它华丽,却是因为在四周石壁上镶嵌了无数颗夜明珠,映得这无窗的房间内仿佛洒满了皎洁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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