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舒昀一边纳闷,难道过去这二十多年里,在被Nicole重新“塑造”之前,她一直都在过着自我毁灭的日子?
而事实上,她却越来越发觉自己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
当初是阴错阳差进入这一行,所以始终不能为自己找到真正适当的目标。自身没有奋斗的动力,周遭却又不断对她施压,如今舒昀以为自己就像这跑步机上的双脚一样,只是被动地跟着皮带一起移动罢了。
包括莫莫在内,没有人知道,这个五光十色的圈子,无论在外人眼里它有多么神秘和风光,曾经一度她却是那样的厌恶它。
慢跑一个半小时之后,舒昀终于停下来歇息了一会儿。手机显示有数个未接来电,她心里一慌,飞快地回拨过去。
刘阿姨在电话里焦急地说:“小昀啊你快来,珊珊进医院了。”
B市与C市相邻,车程不过四十多分钟。舒昀匆匆赶到B市的中心医院,很快在急救室外找到刘阿姨。
“下午就说不舒服,给她服了药,吃了晚饭又让她睡了一会儿,谁知道刚才突然就发作了。”刘阿姨说,“看她疼成那样子,小脸都紫了,真是心疼死我……”
“医生怎么说?”舒昀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
“还没出来。”刘阿姨用纸巾擦了擦眼角,“这到底造的什么孽哟,要让这样的小孩子遭这种罪!”
舒昀说不出话来。带大一个先天心肺功能不全的孩子是件太辛苦的事,才两三个月不见,眼前的妇人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十几分钟后医生摘掉口罩出来,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才安排她们进去看望病人。
“珊珊最近老说想你。”刘阿姨坐在床边,拨了拨孩子额前的头发。
孩子还没醒,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因为常年生病的原因,脸色远不及同龄人健康红润。
舒昀有点心酸,半天才说:“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
“傻姑娘,干嘛道歉。”刘阿姨握住她的手:“你刘叔还在一楼办手续,我去看看他,你陪着珊珊吧。”
“好。”舒昀把手袋放下来,弯腰去摸珊珊的小脸。
吹弹可破的皮肤,因为苍白更显得无比脆弱,像是阳光下的雪,仿佛稍稍一碰就会化掉。舒昀不自觉地笑了笑,因为想到珊珊刚出生的时候,她将她抱在怀里,当真像是对待一件宝贝。那么小那么软,她抱着他,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
那时候大哥舒天笑她:“自己都还是个小丫头呢,居然还有母爱。”
她被说得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放下手里的小宝贝,只觉得生命真是神奇,这样一个小东西多年后不知会长成什么样儿。
可是很快医生就告知他们一个坏消息,也许珊珊长不到那么大了。先天的心肺缺陷将会伴随她的一生,并且时刻折磨着她与她周围所有的亲人。
这么痛苦,舒昀看着病床上的人想,这么痛苦的人生并不是珊珊选择的,却要由她自己来承受,没有人可以替她分担。这是否太荒谬太不公平了一点?
手机无声地震动起来。担心吵到孩子,舒昀避到走廊上去接。
周子衡那边声音十分嘈杂,问她:“你现在在哪里?”
她报了位置。隔了一会儿,电话的杂音渐渐小下来,想必是走到了清静的地方,周子衡仿佛有点吃惊:“你病了?”
“不是我。”她恹恹地靠在墙边,不想多说。
可是她忘记了他向来敏锐得可怕,即使隔得这样远,他依旧立刻察觉出异样:“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那么安静,她才听出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些许酒意,估计刚刚应酬完,所以才会有空找她。
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只担心珊珊会随时醒过来。
“真的没事。”她想挂掉电话。
他却淡淡地说:“舒昀,就当是普通朋友关心你,你也不该这样敷衍吧。”
她有过几次类似的经验,知道周子衡喝过酒之后十分难缠,有时候就像男孩与男人的结合体,既固执又霸道,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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