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话外之音,刘娡怎么听不明白?只是这时无知才是福啊,她厌倦地摆了摆手,“叫进来吧。”
话说,以往元春和另外两位姨娘前来拜见王妃,刘娡那是正眼都不给一个。
这回三人一起进门见礼,目光掠过王妃,元春因为知道王妃娘家事,预料之中自然十分平静,而那两位姨娘可是大惊失色:王妃这是怎么了?!
二人对视一眼,再偷瞄了下低眉顺眼的侧妃,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她俩倒是猜着王妃娘家没准儿出事了,可王妃这副样子,兴许还是王爷那边……不太顺遂?
刘娡倒是一如既往地假惺惺问过几人起居,再问可有短了用度或是仆从不听话,三人一一答了。刘娡点了点头,便打发两个姨娘回去了,留下元春再“关爱一番”。
元春再没心没肺,闻言也是一激灵,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刘娡今儿真没有立威的心思,“大姑娘昨晚是怎么回事儿?她还小呢,行事有什么不妥当,你别往心里去。”
元春愣了一下,才明白王妃这是……在示好吗?
两世为人,还要记恨一个十多岁的天真又有些鲁莽的小姑娘,元春自认也是白活了。
她暗恨堂嫂王熙凤,不也没把人家如何?就算真要计较“风霜雨雪严相逼”那段孤寂又艰难的宫中岁月……一半原因也是出在自己身上,而另一半……要怨更该怨赵之桢吧。
元春便笑道:“大姑娘也是关心则乱,倒是这番孝敬之心十分难得呢。”
刘娡看元春不见喜怒,心里也感慨不已:这侧室也不比女儿大上几岁,却比女儿沉稳太多了。
这个时候,她终于再次反思起自己教女,果然很是失策,因此她这回也发了狠,怎么也得让女儿吃些苦头,学了乖再提以后。
不提王府中几人各怀愁事,远在北面大营的赵之桢也连着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这回带来的大军,真正的精锐之师大约有一半都悄悄绕路,在圣上几位心腹爱将的掩护下前往南方,准备给南边那位一口气包个饺子。
不过圣上也算厚道,撤走了精英,不忘把兵员的差额再及时补上:毕竟北狄人也不傻,大营里究竟有多少人,观察一段后时间肯定能摸出个准确的数目。
因此赵之桢手下看着军容齐整,但其实上过阵的老兵只有三成,其余七成都是未经过战阵的新兵蛋子,以及专门负责杂役,多是老弱病残的厢军。
两军对垒,表面上总是大致势均力敌,无论是人数装备还是战力,此时赵之桢在大帐中召集麾下数位将军——万幸其中好几位都是年纪足够给赵之桢当爹,常年跟北狄打交道,且名副其实的老将。
一位长得比较沧桑,但其实只比赵之桢大上五岁的李敬将军听完随军司马的禀报,便坦诚道,“拖久了,迟早露陷。咱们都得仔细些。”
李敬的画外音实在太清晰了,赵之桢想听不懂都不行:建功立业这次估计没戏,咱能老实顶住,让圣上平定南边,咱们也能跟着捞上些功劳……王爷您这回可千万别贪功冒进啊!
话说这位李将军跟赵之桢私交本就不赖,但在一众老将里资历又较浅,这种场合自然就得硬着头皮“往上冲”,唱一回白脸了。
北狄人十分彪悍善战,不然何至于成为历朝历代的心腹之患?
李敬这话其实正好说到了赵之桢心里,有些时候还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实,前一阵子父皇特地在上书房召见他,轻声问他,“愿意去北面还是南边?”
赵之桢当时就冒了一后背的冷汗:如果不是这些年北狄出了位英武的大王,害得关边战事极多,南边那位纵然起事也就是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浪花。
做好准备,平定南边也是板上钉钉,可……手上沾了同族鲜血的皇子,不仅仅是大位无望,还会为宗室忌讳……
即使要做父皇手中的一把刀,赵之桢也希望做一柄能堂堂正正见人的宝刀。
因此他诚恳道:愿为父皇分忧,一切都听父王之命。只是北狄人他更熟悉一些;去南方他就需要找父皇“讨”些能人了。
最终,他还是如愿前来迎击北狄人,可越琢磨却越是不安:他的心思大约瞒不住父皇。
真希望能在北面多待上一段日子,然后细细谋划,打出几场胜仗,好歹让父皇高兴一下。可惜麾下众将在手中无精锐之际并不想冒险,而且南边差不多可以全年打仗,但北方这儿却不一样,只要入秋就有飞雪,等真到了冬天,呼啸的北风加上冰封的大地,真可谓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别说人了,连牲畜都受不了。
这种时候,两方大军当然得回家各找各妈……不对,回各自地盘去好生休整一番。
因此留给赵之桢的时间最多就是半年。
不过想说服众人,先得把“向好”——向来交好的属下,折服不是?
却说,赵之桢刚跟李敬一起吃了个饭,准备梳洗一番的时候,心腹侍从神情严峻地一口气送来了三封信。
赵之桢心生不妙,他坐下来先喝了半盏茶,平复下心绪,先拿了儿子的家信打开看了起来:儿子在向他告状。女儿不知分寸不懂敬畏得太过了。
赵之桢看了儿子在信上所说,终于下了狠心~调~教~女儿,甚至不惜暂时分开她们母女。
第二封是留在京中的幕僚所书,禀报了这些时日王妃的动静,最后还写道,王妃之母本想自尽,但为家人救下,如今正卧床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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