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给亨利写了一封长信。写完又誊抄了一份。我发了一份给阿尔伯特·克鲁姆,一份给巴斯的朗埃克。我在每个信封上加了张简短的便条,请求他们:如果知道亨利在什么地方,请立即把信送给他。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跟乔斯一起去约克。
到了邮局,我看着这两封珍贵的信放到邮政局长的手里,想着奥芮莉亚跟我做过的同样的事。我在信里没有写奥芮莉亚的秘密,但我写了其他对我来说很珍贵的东西:我的感情、我的后悔、我的爱和我的希望。我告诉他,如果他希望我去找他,他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会尽可能立即赶到他身边的。我也告诉他,当我见到他,我会告诉他一切,我不会再把他排除在外,永远不会了。
尽管如此,我仍感到孤寂。我觉得自己委屈了他,我答应跟他分享我的生活,然而,在第一个考验到来之时,我却坚持要独自处理事情。一得到警告,我就逃离他了。在我的脑海里,我仿佛看见他穿着凌乱的睡衣,表情困惑,双手抓挠着头发,眼看着我从他的手指间悄悄溜走。
“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艾美。”那不是命令,我现在明白了,那是请求。回忆简直让人丧失希望,但我记起埃尔斯佩思智慧的话语:世人皆会犯错。虽然我犯了错,但他可能还是会原谅我,爱我,一如我爱他。
我发现自己在狂热地计算着日子。我什么时候能收到他的信呢?如果他跟朗埃克夫妇或他祖父在一起,要不了几天我就能收到回复。如果没有,但是他们能直接送信给他的话,那只要稍微久一点。如果他们不知道他的下落,我的信可能就要花好几周才能到他手里。可能是几个月!我能耐心等那么久吗?
我从来没有恋爱过。我不知道什么是可以宽恕的,什么不可以,但我并没有抱着很大的希望——希望自己得到谅解。而且,我向自己保证,即使这件事失败了,我也要努力相信爱和快乐会属于我的。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事,如果他不回应,或者他还在生我的气,那么,我就去伦敦找他祖父谈谈。我会让他说服亨利听听我的话,只一次就行,希望他能有这个好心。
不过,如果他不再爱我了,如果他有了别人,那人能让他开心;或者如果他只是不希望冒险跟这个艾美·雪诺在一起,我就放他走,我真的会这么做,我总是真心希望他好。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尽全力把他赢回来。
所以,当我出发回温泉小别墅时,我就郑重发了个誓。我本来没打算走路回去,我想问问乔斯是不是可以让他的学徒送我。但是,我深陷在自己深深的反思,和沉默的、热烈的发誓中了,莫名其妙地就错过了布店,走到城墙外面了。我犹豫着,然后决定独自走回温泉小别墅去。这么做会多花些时间,但毕竟是一段愉快的路程。我认识到:当你并非被迫孤独一人时,孤独其实是很甜美的;当独处并非唯一的选择时,独处是多么令人满足呀。
天气变暖了,我取下软帽,边走边扇着它。周围一片绿意,什么人都没有。此时,我想到了里弗索普太太,跟她在一起可别指望能安静地待这么久,她总得说些嘲讽习俗的话语,哪怕只是几句话。
等我走上直达房子的小径,我热了,无疑,也很激动。我能感到我那不听话的头发就像蜜蜂一样在头上飞舞,我跟自己说当我回来时要去树荫下坐一会儿,带上一本诗集和一把梳子。然后我发现我不在家时,埃尔斯佩思有了一位访客,这让我感到有点尴尬。
那人正大步流星地从小别墅那里向约克这边的方向走过来。再过一会儿我们就会碰面了,我想着是不是赶紧藏起来,然后又担心别人可能会把我当作惊魂。我自己倒是不在乎。我感觉很自由。我眯眼看着,想着会不会是我见过的人。耶利米比他胖多了,而且他此时应该在肉铺里工作。真的,从这儿看去,那人倒是有点儿像亨利,但我一天看见二十五个亨利了,又是因为我过度思念他了。所以我继续走着,晃悠着我的软帽。
软帽飞了出去。缎带太滑,我的手指出了汗,也很滑。现在,我看起来更加可笑了,竟然在田野里扔软帽!此时,一阵突然而起的风将软帽吹向来人,仿佛它渴望见到他似的。
他咧开嘴大笑着抓住了它,那笑容我每天都能见到上千次,但是,一直等到我直接站在了亨利·米德面前,我也没反应过来——亨利·米德真的到约克郡来了。
“艾美·雪诺,”他像看到了很稀有、很珍贵、很了不起的事物般盯着我。我看到他笑容背后的焦虑和决心,“上帝呀,真高兴见到你。我不能没有你,艾美,别再那样要求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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