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扬放了笔,手机捡起来,反身靠坐在桌子上,跟那端的人对话:“检查就不用了,我爸那人……。”
话没说完,再次被老头打断:“你爸那人你也知道,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又特别固执,你要是不让他检查,他准把家里搞的鸡飞狗跳。”
手机虽然关了免提,但上了年龄的人耳朵聋,说话声音相对应的也大,房间安静,对话声从听筒传出,夏烛听得很清楚。
周斯扬按了按眉心,和老头又讲了几句……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周永江前两年生了一场病,手上的产业都交给周斯扬和周青打理,自己得了空,拉上周斯扬的母亲一起去国外养病,养病两年,越发小孩子心性,想干什么必须干成,一般人还真拦不住。
老头道:“反正你那结婚证也不是假的,就让他查查算了。”
再接着,没说两句,电话挂了。
夏烛眼观鼻鼻观心,听了个全程,此时捏着手里的红本本,不知所措。
周斯扬眼镜放在桌面,掐了掐鼻骨,坐下来:“你先回去吧。”
夏烛没动,周斯扬感觉到,手垂下时抬了眼。
端坐在桌前的女孩儿今天又换了身装扮,但照例是除了黑白,没别的颜色,头发没披散着,而是用米色的抓夹挽了个低发髻。
夏烛看着周斯扬,尝试开口:“要不然……办个真的?”
她说完,差点咬到舌头,觉得自己这话有点没过大脑,先不说周斯扬愿不愿意和她“真”结婚,就是愿意,光婚前财产公证出协议之类的就是麻烦事。
她指骨蹭了蹭鼻子,正欲为自己的头脑发热道歉,正对面的人往后靠了靠。
他疲累的眉眼舒展,搭在桌子上的右手轻轻敲了敲,凝神片刻,瞧着她:“你愿意?”
……
隔天,本应是休息日,夏烛却起了个大早,洗头洗澡,简单描了个淡妆,挎上包出门前,瞄了眼镜子里的人。
白衬衣,黑色直筒裤,刻意喷了喷雾的头发,松散蓬松,披在肩后。
正对着镜子,她眼神从上往下,掠过那一头黑发,再次落到自己上身的白衬衣上,然后……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昨天的最后,两人敲定今早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领证这事,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周斯扬真的答应了,让罗飞在半小时内拟了份婚前协议,交由法务部审查,核对各项条款后,和她分别签了字,给她的报酬从也三百涨到了五百万。
周斯扬本意是要再多给一些,因为真办了证再离,夏烛信息上就会多一条“离异”的标记,但夏烛实在拿人手短,不想多收了。
清潭作为东南地区经济最为发达的几个城市之一,房价贵,周斯扬承诺给她的那个平层总价值已经在几千万。
只是半年的合约,再多拿,夏烛担心晚上睡觉做噩梦。
从她这破旧的居民楼下来,往院外走,小区附近这几天在整修水管,深蓝色的隔板围着,她无奈绕了一下,从侧门出去。
刚走出院门,电话响起,她看也没看,接起来,以为是罗飞。
“罗飞吗,你再等一下,我在……”一边往正门处绕,一边抬头,四处张望找车子。
周斯扬的车就停在小区拐角,正对着侧门的方向,此时目光越过半降的车窗,落在远处女孩儿身上。
“你是跟罗飞去领证?”问她。
路两边都在施工,昨天又下了雨,夏烛单手提着两个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乍一下听到周斯扬的声音,没反应过来:“嗯嗯?”
周斯扬左手搭在车窗外,轻叩车门,视线还停留在夏烛身上,声音没平日里工作时那么正经,带点懒怠:“我说你是跟罗飞去领证?接起来就喊罗飞。”
夏烛“啊?”了,右脚踩进水里,同时抬头,终于看到了前方停在蓝色隔板旁那辆低调的黑色保时捷。
驾驶位的车窗已经完全降下来,男人和她一样,身上穿了正统的白衬衫,隔了太远,看不清表情,但能看到他右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微微偏头,正注视着她。
夏烛把右脚从水坑里解救出来,吞吐解释:“我以为……是罗飞来接我。”
周斯扬收了视线回来,手扶上方向盘,学她的语气,“但我以为,办结婚证是需要另一个人到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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