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这一路上,前两天还跟他同仇敌忾的军中文职们看向贺兰敏之的目光里满是看着一只好好的仙鹤非要在泥水里滚来滚去的痛惜,焚琴煮鹤莫过于此。
贺兰敏之耸了耸肩,他从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个纯粹文人。四书五经,他学一是为了明智,二是为了走科举。他还是比较务实的,文人的浪漫他其实不太懂。
仔细想来,他其实也是一俗人。
那些人既然没有跟贺兰敏之打招呼的意思,贺兰敏之也不去招不自在。
在贺兰敏之撩起帐篷帘子,刚准备进去的时候,他的脚步忽地一顿。
帐篷里有人!
贺兰敏之神情不动,却是微微握紧了手中的枪杆。
回来的时候就该将枪尖装上。
可转念一想,这里是行军大营,虽然有人不请自入,但也不至于动手伤人。
撩起帐篷门帘,贺兰敏之眼睛一扫,目光落在斜靠在床边那人略显陌生的脸上,陌生的面貌,熟悉的表情。片刻后,贺兰敏之笃定地道:“萧明晟。”
“敏之郎君好眼力啊。”萧明晟拖长了声音,语气懒洋洋的,道:“不愧是进士及第的贺兰探花呢。”
贺兰敏之抬脚走进帐篷,将手中枪杆放在一旁,沉声道:“好好说话。”
阴阳怪气的,听着别扭。
萧明晟:“……”
萧明晟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往帐篷里唯一一张简易床上一放,道:“衣服脱了。”
贺兰敏之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强撑无事,道:“我可以自己来。”
萧明晟“啪啪”拍了两下身旁的简易床,道:“衣服脱了,坐这儿。”
萧明晟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在他的目光紧盯下,贺兰敏之踌躇半晌,慢吞吞地走到了床边,开始解下身上的皮甲。
贺兰敏之将身上皮甲一件件取下,放在床边,很快就只剩下贴身穿的白色里衣。
萧明晟瞟了一眼,道:“你向谁借的?”
通事舍人是文官,军中可不会配备甲胄。
贺兰敏之将长发盘起,口中道:“负责配发甲胄的校官,我与他讲,想要一套,他就给了。”
贺兰敏之说得轻描淡写,但怎么想,这个过程都不会那么容易,就不知贺兰敏之怎样跟那位校官“讲道理”了。
萧明晟心下叹息,却见贺兰敏之将床上的药瓶拿在手中,道:“好了,接下来我自己就行,你特意做了伪装,别因为我露了马脚。”
说着,贺兰敏之目光示意,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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