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捷失踪案发生时,永丰大局未定,胜负尚在两可之间,他们诱拐侯捷是想浑水摸鱼。策划迷香案,则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警告自己不得侵犯他们的利益。绑架吕芮时,永丰大权已在自己手里,这是他们为了营救青皮而做出的努力。杨昊相信,若非最后时刻张呈插手,他们定会派人找自己摊牌。
张呈在这中间扮演了一个很微妙的角色,他不能阻止鬼帮的行动,甚至事先根本就不知情,但他总能在事后迅速介入,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二首领?
杨昊将所知的一切告诉了孟博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孟博昌一开始就知道张呈是鬼帮的人。当初,曾重阳和孟博昌为了确保举义成功,决定跟鬼帮合作,他们选中脚踏黑白两道的张呈作为合作对象,向张呈许诺举义成功后保他做永丰长史,鬼帮的“生意”还可以扩展到丰州和丰安两地。
张呈说服鬼帮的首领青皮参与举义,但此举却遭到鬼帮元老的抵制,最终,青皮只同意张呈以个人身份参与举义,同时承诺鬼帮在举义时保持中立。
孟博昌与曾重阳分道扬镳后,张呈和鬼帮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为了能在永丰站稳脚跟,孟博昌指责青皮在幕后策划了“侯捷失踪案”,违背了当初中立的承诺。他给杨昊施加压力,要求在三月初八无面会召开前彻底解决鬼帮问题。杨昊对鬼帮贩卖人口一事也十分痛恨,在清算鬼帮上他和孟博昌没有丝毫冲突,但对如何处置张呈,他和孟博昌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孟博昌主张斩草除根,将张呈和青皮等人一起处死。杨昊却是另外一种想法:鬼帮并非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在青皮等十三名首领被捕后,他们仍可在光天化日下当街绑架吕芮。而且,一直被自己视为心腹的巡防营里竟有二十余名士卒甘冒生死帮助张呈脱逃。
这是一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一旦选择与他们为敌,那将是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反之,若能化敌为友收为己用,则无异于如虎添翼。
顾赞曾做过鬼帮首领,又是清流派当家,鬼帮生死存亡的关头,身为帮中前辈,顾赞策划绑架吕芮,借此向自己施加压力营救青皮,这是顺理成章的事。而张呈能让顾赞改变计划,继而又说服他和流云跟自己一起出逃,那么他应该就是鬼帮的二首领!
青皮一死张呈将成为鬼帮首领,清流当道,鬼帮便有了弃恶从善的自新之机。
当然,杨昊也清楚孟博昌不会再让鬼帮留在永丰,于是他向孟博昌建议让张呈代替秦邦,出任天德军驻长安进奏院知院一职,另让他在长安另创鬼帮,既可将祸水外移,又可多一副窥伺朝廷的耳目。
孟博昌最终同意了杨昊想法,但出于对张呈的不信任,他不同意撤换秦邦,而是让秦邦和张呈互相牵制,互相监督。
————三月初八,宝历社无面会在永丰刺史府北门外的嘉义客栈召开。所谓无面会是指所有与会人员都是戴着面具参加会议,且未经主持人允可,任何人不得随意开口说话,违者立即处死。
杨昊和孟博昌都没能参加正式会议,一个忙着侍候众人吃喝拉撒,另一个骑马挎刀担负守卫。无面会开了三天,杨昊心惊胆战了三天。第三天的会开到深夜,将要结束时有人将他和孟博昌喊进会场。
会场是打通了三间上房改造成的,可容两百人同时入座。与会者只有八十七人,大总管和七名佩剑坐在东头的高台上,他们身后是一道锦屏,锦屏后开了一道暗门,从暗门出来骑马穿过一条小巷往北一拐就是巡防营南大门。
大总管戴的黄金面具在烛光中十分扎眼,围着他的七名佩剑则带着白银面具,而座下的七十九名横刀都是黄铜面具。此次来永丰的也有不少执戟,但他们都没有资格进入会场,杨昊是会场中唯一一名戴黑铁面具的执戟。
二人肃立台下,一个佩剑站起身来,说道:“大总管令,正四品横刀孟博昌晋升正三品高阶横刀。正九品执戟杨昊晋升从五品横刀。”
佩剑说完,众人都肃然起立。
大总管走下台阶,来到孟博昌和杨昊面前。一名横刀士捧过一个托盘,托盘用明黄色的缎子做底,上面放着两块玉质令牌,令牌正面阳刻一块椭圆形盾牌,盾牌上阴文篆刻着“刺马”两个字,背面则是两刀交叉的纹饰。两块令牌的唯一区别是下缀的流苏不同,孟博昌那块令牌的流苏是紫色的,杨昊的流苏是红色。
大总管弯腰将玉牌挂在二人腰带上,问二人:“刺马的职责是什么?”
“辅弼圣主,振兴大唐。”堂中众人齐声高呼。
——————————————注:唐代藩镇皆置邸京师,以大将主之,谓之上都留后。唐大历十二年(777年),改称上都进奏院,简称进奏院。以知院为长官,承应郎为副长官,掌报递章奏,承转诏令等事。因为进奏院为地方藩镇设立,费用也由地方承担,因此进奏院也成为地方藩镇窥伺中央政府和其他地方的门户,定期会将中央和首都发生的要军事政治信息,如皇帝的活动,皇帝的诏旨,主要官吏的任免,臣僚的奏章和其他重要信息报送地方。
注:文中文牒类似于今天的支票。
第55章 煽风点火
灵州,朔方节度使牙署。
刚从父亲手里接过朔方军政大权的王崇文,此刻内心焦躁异常。一个月前自己的父亲朔方节度使王希廉突然派他最信任的统军将军王东川将他从长安接回了灵州。王东川一路上没有对他透露任何消息,只是简单地说是自己的祖母病重想念自己。
王崇文知道这是个谎话,父亲王希廉有十七个儿女,王崇文排行老七,上面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虽说自己也是嫡出子女,但祖母唐氏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二哥、三哥才算的上是王家嫡脉,其他的子女跟王希廉收的几十个干儿子并没什么区别,不然又何以在自己十二岁时就把自己打发到长安,一待就是五年?
回到灵州后,王东川直接将他送进戒备森严的牙署,当见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时,王崇文才意识到自己今生恐怕再难回长安了。刚满五十岁的王希廉是在一次外出巡视时不慎落马摔伤的,因为伤口没处理好,回到灵州后便一病不起。重病中他听从自己老部下灵州刺史谢搏之的劝告,决定将朔方军政大权交给此前最不被看好的第四子王崇文。
为了杜绝自己死后朔方出现骨肉相残的惨剧,王希廉死前将自己的二子、三子、六子全部逐出灵州,又秘密处死了一批桀骜不驯的骄兵悍将。
在王东川和谢搏之的尽心辅助下,王崇文总算是站住了脚,但一场严峻的考验却不期而至。
“主公,密使来了。”谢搏之一个箭步跨进书房,见到王崇文一脸的紧张,安慰道:“主公不必担心,按我们议好的答复他,拿不定主意的,就拖一拖。这回是他们求我们,不必迁就他们。”王崇文点点头,整整衣袍迎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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