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就是在这里和段昀周旋,段昀也死在这片竹林中。豪雨洗刷了一切血腥,且看玉珠这般平和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段昀已死的消息。她定定神,跟上玉珠的步伐,穿过竹林转过一个弯儿,就到了白潋晨的寝殿。
寝殿里十分昏暗,她一路走进去,有些麻木,却在殿中见到少年灿烂的笑容呼吸一窒。少年一袭绿衫,映着白瓷般的肌肤,俊俏绝伦,此时正坐在檀木凳上,似乎心情极好。
清音有些不习惯少年此时的神情,太过纯美无暇,仿佛以前的种种暴虐都是幻影。她定定神,欠了欠身:“公子。”
白潋晨起身,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道:“昨夜本想找你,可惜雨下的太大,不便出门,只好等到今天了。”
清音顿时浑身僵硬。感情这段日子他拉她手腕上瘾了不成?这少年和她一般高度,此时一双潋滟杏眸笑意盈盈,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估计是谁都受不了。清音向后缩了缩,躲开少年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淡淡道:“公子有什么事么?”
白潋晨倒也没在意她的举动,只是将她拉到檀木凳前坐定,道:“大哥昨日悄悄对我说,杀死穆如凡的人和迤逦院有关。”
清音怔了怔,想不到这二公子还真把此事放在心上了,便附和道:“原来如此。”
白潋晨又道:“本公子当夜便去藏书阁寻找家谱,便发现迤逦院主人名唤白荔,是我与大哥的小姑姑,而且是上届巫觋。我自小就住在这里,也极少出门,倒没怎么见过她……”
清音听到白荔这名字微微一惊,但很快平复下来,道:“可是那位小姐不是红颜薄命,早早便死了么。”
白溯风微微皱眉:“嗯,那年真是古怪,白荔姑姑逝世那年,父亲也染上怪病,大哥接替了城主的位置,而我也成了巫觋。”他说完这句忽然沉默不语,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事,脸色也渐渐阴沉起来。
清音手腕还被他扣着,也不好起身,便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公子也不必太过忧心。”
白潋晨瞥了她一眼,眼瞳中波光流转:“你说的倒轻松。如果一个人连生死都不在意,他还在意什么?”
清音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世上的确没有这种超脱之人,平日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白潋晨却一直盯着她,满脸探究之色:“除了祭祀那日,我倒很少见你惊慌失措的模样,你是不是已经超凡入圣了,嗯?”
他的尾音拉的很长,带了些调笑的意味。清音一怔,含糊道:“是么?”她只觉得更不自在了,侧首避开少年视线。
她神色古怪,少年却没有察觉,微微笑道:“想不到我身边还隐藏了一个圣人,真是有趣。”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唇角微扬,实在是秀色可餐。清音僵了僵,身子又向后缩了缩。她想了想,又道:“以后还请公子不要将白氏密辛告诉奴婢,这些于理不合。”
这话题拐的有些远了。白潋晨怔了怔,道:“为什么?”
清音十分无奈。难到要她给少年解释地位的尊卑么?现在的白潋晨似乎对她极为信任,甚至可以说带些好感的。他此时的模样,就像收起爪牙的小兽,对她没有丝毫防备。这却是极为可怕的,她不想引起任何事端。而且她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无法脱身。现在段昀已死,如果要白溯风放她出城,还不如杀了她灭口来的容易。
少年见她默然不语,于是面上略带不耐:“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清音叹息一声,微微用力,将手抽了回来。她站起身,轻声道:“公子应该明白的。”
白潋晨坐在原地,仰首看她,俊秀容颜上带着迷茫和不解。但是除此之外,似乎还隐隐有些别的什么情绪。这样一张面容是十分惹人怜爱的,如果是别人,早就心软了,可是清音硬生生错开视线,又道:“如果公子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
谁知还没走几步,就被少年拉住手腕。清音手腕隐隐作痛,她强忍住不安,回过头去,只见少年瞪着她,一双杏眸黑被怒火灼烧的发亮:“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音心中一惊,她试着将手伸出来,奈何少年扣得极紧。她干脆垂着头,尽量委婉的道:“公子,您应该明白,这是您家族内部的事情,原本不该告诉外人的……”
少年却打断她的话,恨恨道:“可是我想告诉你。”
清音霍然抬起头来,见少年收敛了情绪,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只想告诉她而已么?清音无奈苦笑。
他很少这样说话,此时神情严肃,一双杏眸宛如子夜的星子一般熠熠生辉。他的语气虽然如常,却隐隐带些令人心悸的意味在其中。清音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这副模样看在少年眼中却成了无动于衷。白潋晨心底燃起怒火,他很少被人如此拒绝。
清音知道少年已经恼羞成怒了。她又后退了一步,谁知白潋晨又道:“你说,为什么不妥?”
他的语气十分柔软,竟然隐隐有讨好的意味。清音心中愕然之余,却愈发不安。她深吸一口气,深深埋下头去,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样的白潋晨让她觉得无可奈何。他可以暴躁,他可以别扭,他更可以残忍阴霾,因为她已经有了对应的方式。可是现在的他,直率的令人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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