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会,议事大殿便出现眼前。它还似往常一般巍峨肃穆,这些年来似乎没有变过一分一毫。白和远远望去,忽然恍惚起来。他年幼时,随父亲第一次来城主府邸,被精致的亭台楼阁和如画的景致震慑的无法呼吸。正在眼花缭乱之时,他看到当年的老城主远远走来,身后跟着白氏嫡出的长公子。老城主温文尔雅,长公子气势不凡,但却没有一袭黑衣的段昀给他来到印象深。那时候的段昀和他没有十分投缘,都喜欢像猴子一样爬高上低。谁知几年不见,段昀就成了现在神色阴沉的模样,唉,都怪城主把他教成这样……
走在身前的玉润已经推开殿门。他定定神,垂首走了进去。玉润在他身后缓缓关上殿门,然后走到坐在首座之人身后,站定。那人以手支额,打量了他一番,沉声道:“两位,白和到了。”
白和一震,微微抬头,发现这殿中不止城主和玉润两人。在城主座下首位,坐着一名老者,须发皆白,浑身散发着腐朽之气,一双眼睛却锐利至极。他认出那是整个家族辈分最高的长老,就连城主也要唤他一声二叔公。老者对面坐了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此时神色郁郁,竟然是白琉嫣的父亲白颐。
老者轻咳一声,颤颤巍巍地道:“他在年轻一辈中的确算是出类拔萃之人。”
白颐看了他一眼,道:“虽然性子偏激,过分风流了些,也算是心思缜密之人。”
城主道:“这么说,两位长老没有异议?”
老者缓缓摇首。白颐道:“总管位高权重,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各城使臣、府中人事、防卫安全,以及宝库钥匙,隐凤城帐册都在他手中。但无论如何,白和肯定比外人要好得多。”
白溯风狭长眼眸中划过一丝晦暗光芒,他道:“的确。”
白和这时才听出了些门道。原来城主此番招他前来,竟是让他做隐凤城总管?怪不得这几日他占卜之时,洪星高照,隐隐有升迁之意。他压住心中狂喜,却又升起淡淡的疑惑。如果他做了隐凤城的总管,段昀又当如何?
他满腹疑惑。城主又道:“白和,从此以后你暂代隐凤城总管之职。如果你的品行和手段都足以胜任,我自会在所有族人面前为你授命。”
白和急忙跪下谢恩,他悄悄抬头,看到城主神色如常,身后右侧却没了段昀的影子,当下忍了又忍,还是道:“城主,段总管呢?既然属下暂代总管之位,还有很多要向他请教。”
众人默然无语。玉润脸色一变,她悄悄向城主望去,却见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大殿中显得越发白了,眼睫极长,眼瞳内一片晦暗。她微微叹息,心底升起无法抑制的感情。
白溯风沉默片刻,道:“这件事我正与两位长老商量,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听吧。”
白和领命,在最末的一侧坐下。白溯风又道:“二叔公,三叔,你们还记得十年前发生的事么?”
白颐闻言脸色大变,他看看老者,又看看白溯风,沉声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白溯风道:“她回来了。”
白颐浑身僵硬,竟然说不出话来。他与上任城主为嫡亲的兄弟,城主为长子,中间有个次子早早夭折,只剩他和小妹白荔。白荔是白氏嫡出的幼子,自然继承了巫觋血脉,一直是少女模样。他们三人一直感情极好,大哥温文尔雅,小妹温婉动人,谁知……
老者不禁肃然,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她现在在何处?”
白溯风敛眉道:“我也只是猜测。”
一直在旁沉默的白和十分迷茫。这三人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明白。但他却隐隐觉得这件事和段昀乃至穆如凡之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者叹息一声,喃喃道:“孽债,孽债啊!她当初已走,为何又要回来?”
白颐却道:“城主,穆如凡之死,和她有关?”
白溯风缓缓点头。
老者又是一阵低咳。他喘息良久,才涩声道:“伏虎城那边你如何交待?”
白溯风叹道:“三叔,这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白颐面上青白交加,颤声道:“城主!小女……小女她……”他心中焦急,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老者苍老的面容上浮起淡淡悲哀。任何人都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受苦,更何况白琉嫣此去伏虎城,已是九死一生。但他也仅仅是悲哀而已,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一个人的性命,怎么比得过整个白氏?无论白颐怎样阻拦,白琉嫣也是非去不可了。
白溯风一直看着白颐,眼中晦暗一片。白和一直坐在末位,不发一语。琉嫣堂妹他也见过,其容貌在美女如云的白氏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本来和穆如凡的联姻称得上天作之合。谁知世事难料……
这时白溯风忽然道:“白和,你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白和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只见殿中四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顿时气血上涌,道:“属下、属下认为,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安抚穆如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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