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昉的茶盏碎了,陆鸢为他换上一盏新的,约是怕他再不小心捏碎,新换的茶盏看上去很结实,厚壁铁釉,与陆鸢和周玘所用轻盈的月白葵花盏格格不入。
褚昉越看越不顺眼。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周玘便与他寒暄起来,或论民生,或谈先贤,或讲文章,气氛倒也不似起初尴尬。
因他们谈的不是生意,陆鸢便不置一词,安静地坐在一旁,为他们添茶。
周玘看上去注意力不在茶水之上,与褚昉从容谈笑,手下却没有一刻停过,不曾让陆鸢独自点茶。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有半点刻意和炫耀,好像是经久而成的习惯,融进了骨子里,又不经意地自举手投足之间流泻出来。
好像这一切,在他们看来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寻常事,无须避讳褚昉这个外人。
褚昉品着茶,回应着周玘的话,目光却总是落在茶案上,那配合着点茶的两双手。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褚昉似饮酒一般,一仰头灌了最后的茶,放下茶盏,一刻未再多留。
“安国公慢走。”
陆鸢和周玘都站了起来,揖礼送客。
褚昉已走到门口,听闻陆鸢的话,回头望她。
她和周玘站在一处,俱是清嘉儿郎装扮,并美容观,有如连璧。
褚昉目中的光沉了一沉,回礼拜辞。
出了三月茶庄,打马缓行,却漫无目的。
难怪她对周元诺念念不忘,原来有些陪伴已融进了骨子里,要她忘了他,约是剔骨之痛。
她眼里、心里、骨子里,都满满当当装了一个人,难怪会对他视而不见。
罢了,和离书已成,他已不是她的夫君,他又何必执念于一个眼中心中无他的人?
褚昉一走,茶室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陆鸢耽搁了半日,确实要核算账本了,移步书案后,专注地看着账本。
周玘则站在旁边,有时帮她研磨将干的墨水,有时只是低头看着她专注得偶尔眨一眨的眼睫。
待她坐了约有半个时辰,便夺了她的笔,要她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陆鸢满足地伸个懒腰,看向周玘时总是眉眼含笑,却嘱咐:“以后不要那么耿直,更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得罪安国公。”
周玘笑了下,道:“我的话可有半分错处?你们确实已经和离,他今日这趟来的冠冕堂皇。”
说是送东西,差家奴不能送么?放在掌柜那里不可么?明明有许多办法,他却选了最尴尬、最易惹事生非的办法,居心不良。
陆鸢看周玘半晌,似在寻找什么变化,笑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
又道:“说是这般说,我也不想你多出来安国公这么一个劲敌。”
“放心吧,他要是想为难我,不会等到此时。”
从仅有的几次来往看,周玘觉得褚昉不似那等口蜜腹剑的阴险小人。
陆鸢沉默片刻,没再说话。褚昉拿她与元诺的旧情威胁她时,她确实怕褚昉不择手段毁了元诺,但经此次误会,她明白是自己想错了。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