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的结界选择性防御,徐杨一进门,就悄然消散了,徐杨搬来两张椅子,摆好饭菜后把筷子递给她:“跑死我了,好不容易买到最后一份虾饺,要不要吃一点。”
刚刚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劝:“要好好吃饭,好身体可是高三的本钱。”
姜宁一声不吭,一副“饿不死”的德行,这会儿听见徐杨问,倒是肯听话动一动筷子。
她妈赌气回了老家,她爸……她爸也不知道躲去了哪,夫妻俩祸事临头双双飞,钱给得痛快,人也走的潇洒。
姜宁揣着大把生活费,顿顿吃自助都行。但她实在没胃口,被拽去食堂还能勉强喝口汤。
若是没人看着就懒得张嘴,大概是打算效仿教室窗台上的仙人掌,靠光合作用维持生命体征。
无形的闲言碎语在冬日骤降的温度中凝结成了有形的针,扎在姜宁身上,让她生出了一身防御的刺。
按照徐高传统,为了让学生们玩得自在,考试会放在元旦之前,同样的,为了让学生们寒假静心,下周会安排全校组织家长会。
刚刚老师和姜宁提起,刚开了个头就被她打断了,姜宁被喷了十分钟泡沫、干粉、二氧化碳,一开口还是往外冒火:“我没家长。”
她这个状态高考绝对耽误事儿,班主任叹了口气,退了一步:“你……周二上午家长会,你和你爸妈说一声,让他们下午过来,我和他们单独聊聊。”
这回她礼貌些,耐心听完了老师的话,但回复还是那一句:“我没家长。”
班主任和她说不通,把任务交给了徐杨,徐杨等她吃完饭,又帮她倒了杯温水,这才开口:“刚刚我都听见了,不方便的话,让老班去你家里家访可以吗?”
家访还要询问学生意见,九班班主任也算是头一位这么客气的老师了。
姜宁捏了捏杯子:“我妈不在家,我爸不回家,家里就我一个人,老班访谁?”
“叔叔也不在家吗?”徐杨不知道这事儿,她上周末去给姜宁送东西时,还是姜宁爸爸开的门,“是……是因为那女人来闹吗?”
虽然两栋楼离得远,但传闻永远不会受距离影响。
“没有,保安现在管得严,她要是能进小区,就不来学校恶心人了,至于我爸……”
姜宁不想提他,不耐烦的说,“爱回来不回来,可能是死了吧。”
话已至此,实在不必再劝了,总听人说,父母不和最痛苦的往往是孩子,孩子舍不得爹也舍不得妈,总要一只手拽一个,拿自己填补裂缝,强行把一家三口捆在一起,似乎只有三个人的日子才是和美的。
可是到了姜宁这儿,她却只有厌烦,把手一背谁也不想搭理,可以毫无触动、毫不避讳的说:“当初要是没有我,他俩也不可能结婚,闹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不烦我都烦了。”
徐杨心里一动,想起那天女人的话,鬼使神差的问:“你喜欢那个小孩吗。”
姜宁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当然不,谁搞出来的谁负责,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杨低着头,没有看她:“可……他毕竟是你弟弟啊。”
姜宁厌恶的说:“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没爹、没妈、没弟弟。”
没弟弟。
每当妈妈说“你们俩是亲人,要相依为命”时候;每当妈妈说“你是姐姐,姐姐就是要懂事”的时候;
每当妈妈说“等我们老了,你可得照顾帆帆”的时候……
妈妈没有说过分的话,徐杨知道她偏心。却没有她偏心的证据,只是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要是没有弟弟就好了。
徐杨心里泛起一点罪恶的开心,又听见姜宁说:“随他们闹吧,反正他们是不会离婚的,我总比那个小孩重要吧。”
虽然突然晕倒,但姜宁躺了一个午休就没什么大碍了,下午前两节课是自习,后两节课是元旦晚会,班主任特批她可以不参加,留在医务室休息。
姜宁前两天出去训练,差了几张卷子没改,徐杨陪她一起整理错题,两个人学起来顾不上时间,再抬眼时外面天都黑了。
楼道里热闹得很,又一年元旦晚会开始了,姜宁让徐杨回去玩,徐杨摇摇头:“班里太吵了,没这儿清净。”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刺啦”一声,医务室没拉窗帘,姜宁和徐杨转头看去,看见夜色中白光缓缓升起,倏忽炸裂,是今年冬天的第一朵烟花。
几个高一的男生趁值班老师不在,居然跑到后院放烟花,公然违纪,胆大包天,真是江山辈有才人出,调皮捣蛋又一年。
被窗外的动静一闹,整个西侧楼的学生都从教室跑了出来,走廊里堆满了看烟花的人,每个人的眼睛都被照得亮亮的。
为了让学生玩的放松,老师们不会参加元旦晚会,几个班主任被爆炸声吓得瓜子洒了一地,哨子都没来得及拿就冲了出去。
楼道里乌泱泱一片,声音堆积在一起,再大的训斥都被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消融了。
走廊视线不佳,开始有学生往大厅跑、往楼下跑,林舟捂着耳朵钻回班,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朝徐森淼晃了晃,徐森淼立刻点头,越过混乱的人群,拉着她一路狂奔。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老师来了!”
一片混乱中,她们两个的手被冲散了两次,又很快握紧,终于在哨声响起那一刻,两个人翻出练习室的窗户爬上天台,看见最后一朵烟花在她们脚下缓缓升起,终于升到与她们视线平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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