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她还没说完,教室里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铃声嘹亮、两秒即停,语文老师的训斥一下被按了暂停键,简直不知道是该继续骂还是提高音量骂,她走到教室中间,一个一个看过去:“谁的手机,自己主动站起来。”
全班默不作声,又一次没人承认,语文老师怒了,拂袖而去,临走扔下一句:“就你们班!就你们班啊!谁爱教谁教吧。”
语文老师走后五分钟,林清就进了门,她没发火,只是扫了一眼全班,很平静的说:“我希望这位同学可以主动认错,下课后自己去办公找我,你自己交代。
我最多没收手机,但如果是我派人搜班搜出来了,你就不用在徐中上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林清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两个月没少拍桌子训人。
但她生气归生气,惩罚方法最多是留作业和找家长,还从没说过这样严重的威胁。
老师不发火,往往比发火更可怕。没有人敢抬头,纷纷视线向下,看向自己光洁的桌面,就听见林清轻轻叹了口气:“徐中有多难进,你们心里有数,自己的分是熬了多久考出来的,爸妈又是花了多少钱给自己找关系的,不用我多说吧,学校不会强迫学生上课,不想上的随时可以走,你们好好想想吧。”
说完,林清也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霜打的茄子。
整个十班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一下课就往外跑,不愿意留在教室压抑的气氛里,语文课代表则要更压抑一些,语文老师不肯给大家上课。但她作为课代表,却不能不去问作业。
语文老师气还没消,甩她一句:“没作业,都玩吧,好好玩吧。”
林舟撞见语文课代表时,小姑娘刚在办公室碰完一鼻子灰,被林舟一问甩了脸色,没什么好气的说:“我问不出来,你是班长啊,你有本事你去。”
那天所有科目都教了新课,作业多的离谱,语文版块一片空白,大家私下嘀咕了两句“语文今天没作业啊”,就都不说话了,大家都知道,语文老师在生气,可无论如何,能少写作业都是好事。
自习课预备铃响了一分二十秒,结束时晚风吹过,窗外太阳彻底落了,林舟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台的,她默默起身,在全班沉默的注视中拿起粉笔,填上了语文版块的空白。然后敲了敲讲桌,第一次打开嗓门,站在台上镇定的说话,像是一个真正的班长。
她学着林清略带审视的目光,视线扫过每一个人,一字一句的说:“今天的语文作业,是一至四单元要求背诵的课文,抄一遍默一遍,《教材全解》重点词语翻译,抄一遍默一遍。”
徐中作业多是出了名的,单是其他几科作业,十一点前都不一定能写完。再加上这么多抄写,不到一点是搞不定的。
一时间埋怨声填满了整间教室,有人带头闹了一句:“凭什么啊,你又不是老师,你让我写我就写啊。”
林舟早知道她的话不会有人听,提前做好了准备,等班里安静一些后柔和地说:“我是班长,以身作则,大家抄一遍,我抄两遍,大家抄两遍,我抄四遍,可以吗?”
这下再没有人说话了,林舟轻轻鞠了一躬:“辛苦大家了。”
长达五秒的沉默后,有男生起哄似的说了一句:“我写八遍!不写完老子不睡了。”
班里笑成一团,林舟在哄笑声中回到座位。若无其事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了一眼黑板,她把五指伸开,又缓缓握紧,对自己说,做得好林舟,做得好,不要哭。
那天之后,林清再也没有提过手机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大家违纪的人是谁。
语文老师第二天收到了一桌子抄写,冷着脸进班,把几个字写得像狗爬的骂了一顿,这事儿也翻了篇。
而林舟经此,总算在班里有了一些话语权,全班发现,他们的班长不是个通知都念不利落的草包,人家除了成绩能拿第一,做事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反正全班除了她,没人敢去把语文老师请回来。
刺头们觉得她讲义气,听她吩咐个什么事儿,不再扭头就走了,多少会给一点面子。
女生则会在早自习时写纸条和她求救——“班长,我肚子痛,你陪我去下厕所好不好,我怕撞见值班老师。”
又是几个月,相处下来,大家发现林舟不仅做事细致,还没有和老师打报告的恶习。
非但不告状,偶尔还会帮大家盯梢放哨,塞给迟到的同学一把扫帚,帮他伪装成值日生混进校门。
他们班班长,居然是个难得的正面角色。
秋天很快结束了,两场大雪过后,又是一年新年,徐森淼没有回来。
林舟买了两副对联,一副贴在自家门上,一份贴在徐家门上,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徐森淼。
徐中的作业很多,一刻不停的写也要忙到半夜,一周一考一排名的制度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周末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做题。
除了周五能放松一会儿,周六日两天,林舟都得和卧室的学习桌长在一起。
黑色水笔用完了一盒又一盒,空笔芯插满了一整个笔筒,整理卷子的文件夹已经换到第三个,开学时包上的书皮卷了边、褪了色,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林舟和徐森淼,联系的很少。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两人相隔千里,课本不同、考试不同、认识的人经历的事儿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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