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选好了,也提交上去了,接下来的等待虽然时间不长,但很漫长。
家里多了凌云打下手,凌有仁把更过的精力能放在家里的几亩地里,除了种麦子的几块地,他还专门腾出一小块地,种的各种蔬菜,这段时间,也都相继能吃了,家里的饭菜也稍微丰富了。
等待的过程总是最漫长,决定命运的时刻可能只在一瞬间。
凌云自己的预感一点都没错,学校放榜的那天,她带着全家人的忐忑和激动去查看自己的成绩,所有寄到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凌云从头到尾找了遍,没找见自己医学院的通知书,虽然在母亲病重的时候,她哭天喊地的要辍学回家照顾母亲,尽管她早就有所预料,尽管她很多次告诉自己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但此时此刻,失落和沮丧依然充斥着她整个人,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对不起已经故去的母亲,对不起母亲对她的那份坚持和期望。
班主任老师对凌云的结果,早就知道了,在她来取通知书的时候,就把凌云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成绩已成定局,且都是过去的事了,纠结也没有用,老师更没有埋怨凌云没有争一口气,因为原因,老师也清楚。
“凌云,这不是你的水平,我希望你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去县城,去复读一年。我相信你能用更好的成绩回报自己。”
凌云避而不答。
她不敢给老师任何保证,今天的结果,已经不是她自己能独自做决定的了。复读,不仅仅是一年时间的问题,家里的条件、自己的心理准备等等,她都说不准。
“你也不用着急的回答,老师只是建议,你要觉得难以启齿,我去跟你父亲再把这件事合计下。”
凌云点了点头,给老师打了招呼就从办公室出来了,落榜的同学不只有她一个,垂头丧气就是他们现在代名词。
回家的路上,凌云恨不能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这洞最好能直接通到家里,这样就不会见着认识的人,就被问学考上了没。
至此,曾经活泼开朗的凌云,彻底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现在连她的父亲凌有仁有时候都读不懂自己的女儿到底在想想什么。
凌有仁开始象征性的躲避凌云,他甚至怕眼神和凌云的交流都会成为压倒自己女儿的最后一根稻草,考没考上学,对凌有仁来说,都行,只是父女两现在都在心里憋着一股劲,想要完成一个已经走远了的人的愿望。凌有仁极力克制着,在女儿跟前尽量不带任何表情,强装一切都很平常,乐于接受的样子。
凌云从学校回到家,就给凌有仁说了句:“没考上。”再什么话都没说,凌有仁也只是简单地回了句:“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凌云每天在厨房里把三顿饭承包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似乎都在为她感到惋惜。
家里,凌云像个被父亲、弟弟保护起来的宝贝一样,伤心难过的事,大家只字不提。
沉默终究是掩盖不了现实的残酷,那些压抑着的情绪,看似城墙却又薄如纸片,一旦成受不了,就将石破天开,岩浆四溢,湮没一切。
家外,,舌头尖上,早就已经各种猜测满天飞,汹涌起伏。
那些早就看着凌家不爽的人们,这下可是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看吧,是不是报应来了,我给你们说啊,别看就是个考试,这次是考试,下次可不知道又是什么呢,总之啊,凌家要是能出个大学生,
那以后咱还不好说是什么情况,现在啊,没希望了,事事不顺啊。”
这是一种谣言。
“这要怪就怪那个克死他母亲的老三,当初那么多人门都快挤破了,想要抱养,凌家不愿意,要是送人了,这报应当然也就不存在了,看看吧,不仅克母亲,还克姐姐、克家运呢。”
这又是另外一个版本。
这些话传到凌云耳朵里的时候,不仅没有激怒凌云心中愤怒,反倒把她心中的那股倔劲激发起来了。
“都说的没错,没有结果的时候,任凭别人怎么说。”凌云在心里开始自己给自己打气。
在学习这条路上,她没法放弃,她眼前浮现的是母亲在临走的时候对她的嘱咐,她记着母亲用自豪的神情说过她一定能考上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凌云的视野和思维还是要开明得多,她是在母亲弥留之际答应母亲要照顾这个家,照顾还在襁褓中的弟弟,怎么照顾?每天跟父亲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父亲的环境限制着他只能过着现在的生活,没有办法。
但是这段时间内心的挣扎和人言人语反倒让她更加清醒了,要跳出这片黄土地的轮回,唯一办法就是走出去,走出去看看那些曾经在课本上出现过的山和大海,外面的世界可能会很复杂,但她想走出去,带着自己的梦想,母亲的期望。
这是凌云第一次为了自己的事,主动提出来要和父亲聊聊,希望自己的能复读一年。
凌有仁看到女儿有所变化,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只不过,他想让凌云更深地记住,自己的选择将来会成为激励她的动力。
“你母亲走的时候,给你留下来上大学的钱,即便是在给她看病的期间,我也没有花掉,我也知道你这次失利是因为你母亲的离开,学习自始至终都是你自己的的事情,你要复读,你母亲留下来的钱,够了,但是你要知道你的目标在哪啊,有了目标,你低头看路的时候,才不会走弯啊。”
凌有仁想让激起凌云内心深处属于孩子的那股斗志,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哪怕就是再复读两年、三年,结果也和现在是一个样。
暑假还没结束,县一中的复读班就已经开始招生了,凌有仁抽不开身带着凌云去办理手续,就让人脉比较广的凌有信带着凌云去县上报名了。
回来的路上,凌有信从兜里掏出八十块钱,递给凌云,说:“这钱就当是小叔借给你的,别有压力,这一年好好学,你能行的,你爸给你的复读费,就是你家所有的积蓄,你别告诉你爸,这钱你留着,你给家里留着。”凌有信说。
凌云没有拒绝,拿了这八十块钱,这沉甸甸的八十块钱,把凌云大考失利的过去一笔勾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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