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付钱给拉瑞,让黑豹们稍微追查一下阿米塔奇,”莫利向凯斯解释,“他们有些诡异的联络渠道。我们说好了,只要他们能回答一个问题,就能拿到钱:谁是阿米塔奇的老板?”
“你觉得是这个人工智能?这些玩意儿根本没有自治权。应该是它的母公司,这个特希……”
“泰西尔-埃西普尔,”芬兰人说,“我还可以给你们讲讲他们的故事。想听不?”他坐下来,勾起身子。
“芬兰人,”莫利说,“他最爱讲故事。”
“从来没跟人讲过这个。”芬兰人开始了他的故事。
芬兰人干的是销赃的营生,主要经营软件。在生意中有时也会接触到其他赃货贩子,其中有些人经手的是更传统的货物:贵金属、邮票、罕见硬币、宝石、珠宝、皮草、画和其他艺术品。他给凯斯和莫利讲的故事,就以另一个人的故事开头,他管这个人叫史密斯。
史密斯也是销赃的,风声不那么紧的时候也会浮出水面,做艺术品销售。他是芬兰人所知的第一个“搞硅”的人——这个词在凯斯听来十分老派——他买的硅条里都是艺术历史程序和画廊销售表格。史密斯新安装的接口里插了六七支硅条,有着极丰富的艺术交易知识,至少在同行中算是翘楚。但史密斯却来找芬兰人帮忙,而且诉诸于生意人之间的兄弟情谊。他说,他想查一查泰西尔-埃西普尔家族,而且绝不能让对方知道调查人是谁。芬兰人觉得他可以办到,但必须清楚原因。“我有种感觉,”芬兰人对凯斯说,“这涉及到大笔钱财。而且史密斯的样子非常小心,简直是太过小心了。”
原来史密斯有一个叫作吉米的供货商。吉米不是个普通盗贼,他刚在地球轨道上待了一年,带了一些东西回到重力阱里来。吉米在那些岛屿上扫到的货里面,最神奇的是一个头像,一座精密的白金半身像,上面覆着景泰蓝,缀着珍珠宝石。史密斯叹着气放下便携显微镜,建议吉米把这东西熔化掉。这是当代的东西,不是古董,对收藏家没有价值。吉米笑起来。这是个电脑终端,他说。它会讲话。而且它的发音部件不是语音合成器,而是排布优雅的设备和微小的风琴管。语音合成器已经便宜得等于不花钱,所以,不论是谁造的,这东西都太过巴洛克,太不合常理。它是件奇物。史密斯把头像接到自己的电脑上,听着这个非人的悠扬语声唱出他去年税表的数目。
史密斯的客户里有一位东京的亿万富翁,对于自动钟表有一种近乎变态的狂热。史密斯耸耸肩,向吉米摊开手,这个动作和当铺一样历史悠久。他可以试试看,他说,但他怀疑这东西卖不出价钱。
吉米留下那头像离开后,史密斯对它进行了仔细检查,在上面发现了一些标记,终于确定这是件罕见的合作产品,制造者包括苏黎世的两位工匠,巴黎的一位珐琅技师,荷兰的一位珠宝师,以及加利福利亚的一位芯片设计师。他还发现,委托制造者是泰西尔-埃西普尔有限公司。
史密斯开始联系那位东京的收藏家,暗示他自己可以搞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随后便有一位访客不声不响地到来,穿过史密斯繁复的安保迷宫,如入无人之境。小个子,日本人,异常礼貌,有着人工养殖出的忍者杀手的所有特征。来者坐在光滑的越南红木桌子那头,史密斯一动不动地盯住他平静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棕色眼睛。这位克隆杀手解释说,他负责寻回一件艺术品,这件东西十分优美,却被人从他主人的房子里拿走了。忍者说,他发现史密斯可能知道这件物品的所在。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几乎有些歉意。
史密斯告诉忍者自己不想死,并交出了头像。来客问:你期待通过出售这件物品获得多少利润?史密斯说了一个远远低于自己心目中定价的数字。忍者拿出一张信用芯片,将这个数目从一个匿名瑞士账户中转给了史密斯。是谁,来人问,将这件物品带给你的?史密斯告诉了他。几天后,史密斯便听说了吉米的死讯。
“我就是在这时掺和进来的,”芬兰人接着说,“史密斯知道我和内存巷的人打过很多交道,而做秘密调查就要去那里。我雇了个牛仔。我作为中间人,也拿了提成。史密斯他非常仔细。他这次生意是非常诡异的经历,虽然他还捞了一笔,但是这事情不对劲。通过那个瑞士秘密账户付款的是谁?黑帮?不可能。他们对这种事情有非常严格的规程,而且他们也一定会杀死拿到东西的人。这是恐吓吗?史密斯不这么认为。恐吓的感觉他能嗅得出。总之,我让牛仔翻查旧新闻,最后发现了泰西尔-埃西普尔的某件官司。案件本身并不重要,但是我们找到了代理律所,然后牛仔搞定了律师的冰墙,拿到了那个家族的地址。这可给了我们很大帮助。”
凯斯扬起眉毛。
“自由彼岸,”芬兰人说,“那个纺锤体。我们发现,整个地方几乎都他妈的归他们所有。牛仔对旧新闻进行了常规查询,生成了一份简报。整体情况更有意思。这是个家族组织。公司结构。一般来说,可以通过购买入股有限公司,但是在一百多年里,泰西尔-埃西普尔从无一股在公开市场上交易。就我所知,这包括所有公开市场。你看到的是一个非常低调、非常怪异的第一代太空家族,却以公司方式在运作。远离媒体的巨富之家。大量进行克隆。太空法律对遗传工程要宽松得多,对吧?另外,在任何时间,要找出活跃的家族成员究竟属于哪一代或哪几代都很困难。”
“怎么回事?”莫利问。
“他们有自己的冷冻设施。哪怕根据太空法律,人在冷冻期间,在法律意义上就算死亡了。他们似乎接受了这个代价。不过,家族之父已经有大概三十年没出现过了。至于家族之母,则死于某次实验室事故……”
“你那客户遇到的又是怎么回事?”
“没怎样。”芬兰人皱起眉头,“我们放弃了。我们看了看泰埃那些精彩繁复的授权书,仅止于此。吉米肯定是进入迷光盗走那个头像,泰西尔-埃西普尔便派出忍者追查。史密斯决定忘了这事。这可能是明智的选择。”他看看莫利,“迷光别墅。纺锤之顶。绝对私密。”
“你觉得那忍者也是他们的财产吗,芬兰人?”莫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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