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除了书卷转动的沙沙声音,一片寂静。
“……原来,他早已算好一切,计好一切,让大家都不得不在他的棋盘上走了。”剔透的水珠落在图纸上,晕开一层墨,深色慢慢地延展开,圆圆地一道黑。“轩辕逸,柳残梦,我,月后,官慈……每个人都被他送上了棋盘,被他操纵着……他甚至连自己也不放过……他一死,既‘补偿’了他对我的伤害,将无帝之位还于我,又换来柳残梦的信任,种下败果……如此完美的计划啊……”
日君沉沉地笑了起来,声音低哑。
“文书,本君告诉你。夜语昊为无名教所设计的一切,本君都受领了——有如此方便,都算计好了,只要闲坐在一旁就可以坐享其成的东西,谁舍得拒绝。这不也在你的好帝座的算计中!所以你不用担心本君会因为与他赌气而毁灭无名教。”他抬起头,眼睛被泪水清洗过,清亮亮得骇人。
“但是,本君再告诉你。断崖之边,本君与他——恩、断、义、绝!再没有任何关系。而现在……他将是我在世上最恨的人!”
官慈在旁无言,他只能无言。他不知该如何开解日君。
日君的恨,他能明白,无帝的无奈,他也能明白。
这种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他却真的无法明白。
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角度来看,每个人都发现自己是受害者。
那么,加害者又是谁?
天地间最恨的事,便是这种谁都没有错,可是,却一步一步,堆成了铸天之错,彼此伤害,彼此错过……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国士无双 尾声
御花园中的花开得艳,蝶翻飞,蜂缠绵,燕语莺声,一派春光。但从园心‘载云亭’中传来的琴声,却能听得人生趣全无,恨不得去死。
祈世子慢腾腾地磨着脚步,从园口花了三刻又两柱香的时间才来到亭外,心下大费思量,昨天,终于传来无名教与武圣庄的消息,却是无帝夜语昊已死,日君,也就是数日前皇上与他提起的夜语煌继任了无帝之位,官慈继任日君之位,然后,却是武圣庄与无名教在各地的势力突然发生冲突,局势一直暖昧未明。
嗯,不知该不该跟皇上说个节哀顺变?
将这个词慢慢套上夜语昊的脸,再将这两样套到正在弹琴的皇上,祈世子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背后颈间寒毛直竖。
‘铿——’琴弦断了一根。
“皇上,你受伤了。”祈世子小心地提醒看来正在发呆的轩辕。
轩辕转动眸子,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他立时觉得自己没有去死真是一种大罪过。“皇上……”
“你瞧瞧这幅字,写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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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世子摸不着头脑,看着纱缦交叠之后的字幅,似是前些天正挂在御书房的字,忙赞道:“观此字纤细轻微却无一丝杂质,精纯之至,瘦而不弱,纤而有骨,空灵流畅……”
“谁叫你评字了?!朕是说内容!”轩辕不耐打断。
“内容?”祈世子忙细细读起。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皇上,此人当是想归隐却因时机而无法归隐,才借黄鲁直这首词来表达那欲出世而不得的情怀。不过此词……”
“此词还有下半阙,在柳残梦那里。”
“柳残梦?”祈世子失声吟着。“难道是无帝……”见轩辕无语默认,低声吟起。
“坐玉石,依玉枕,拂金徽。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
我为灵芝仙草,石为朱唇丹面,长啸亦为何。
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原来,原来皇上与武圣早知无帝有退隐之志。所以您才教臣不要管无名教与武圣庄的动静。”
“是啊……朕被他骗了道毒誓后才想到,他如此有把握,该不会是早已确定好他走后无帝的传人。这传人并不简单,必须得众人心服,不然日月暗那三个心腹没有一个会同意的。所以朕才省起唯一的人选就是那个十年没有音信的夜语煌……只是没想到他一直都在无名教中,还成了日君!朕这次当可上得大了!”轩辕突然生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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