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道,高峡截断,南北通途,风涛平复,北弥小儿梦乎!
是以,石崇便以保守之法,仍驻守原地,提书上禀,待西北大将军再诀。
多方迟缓下,茫茫洪流,似白虹饮涧,玉龙下山,葬尽五万正当华年的飒爽儿郎。
同年次月,因西北大将军陆祁用兵有误,被褫夺兵权,副将石崇接管西北三军。
北弥人趁此乱机,马蹄翻涌,无数骏马奔腾淌过沃野河谷,一举夺取苏凌郡。
苏凌郡骁骑将军徐巍,率军迎敌,却因五万南凉将士生生葬身洪流之故,再无援兵,撑至无粮,困守城内七日。
苏凌郡城破,徐巍悲愤交加,辞别百姓,于阁台之上,引颈自刎。
裕丰十九年,仲冬,已沦陷三月有余的苏凌郡,又突发派兵攻打戚无涯所在祁州郡。
震北王戚无涯年逾古稀,发花白,恐时日无多,却也披挂上阵。
存其精锐,只领百十暗兵,突营射杀北弥前营大将,领二十人归后,后足血如注。
原是撤时中了暗箭,此后一遇阴雨天气,便要发作,痛之欲死。
祁州郡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彼时西蜀倾覆不过几日。
陆衍一路奔驰北上,至祁州郡外百十里路时,只身入北弥前锋营,提了前锋营首将高斛的人头。
红缨银甲,戴一遵青铜獠牙鬼面,立于高楼,睥睨万千北弥将士。
将那血淋淋的人头,扔至两军阵前,放浪大笑,很是狂放不羁:
“天下武榜,唯我一人,余下,皆是庸才!”
裕丰二十年,三月三,暮春时节,苏凌郡归复。
次月,陆祁与灵台刺史苏宛之密信,被姚夙广而告之,进而收押入刑部监牢待审。
同年六月,炎夏,和风微微,梅雨霁霁,蝉鸣阵阵。
本该春风得意的少年小将军陆衍,马蹄烈烈,疾驰入西屏郡,疾笔上书,却只十六字:
“凌霄擢秀,花寄树梢。”
“树摧飘摇,终不曲挠。”
前两句,证其满门忠贞。
后两句,言之救死无悔。
裕丰二十年,七月七,陆温年岁二八,正值娇羞嘤语年华。
此后她之境地,便与从前娇生惯养的陆家女,再不可同日而语。
陆温怔怔的望着苏宛,雪容之上,早已泪水蜿蜒。
她分不清,那是悲,是喜,是欢,是怅。
但她心戾终消,此刻只想坠入天地雪色间,无边无际,狠狠的醉它一场。
晓知真相,她以为,她会怒火燎原,会催心剖肝,会锥心刺骨。
可今日,她晓父兄虽自愿领死,却救一城百姓,死亦无憾。
三山五岳千万里,世之大同,虽生北弥,亦是炎黄儿女。
而后天光明亮,赤光赫赫,东风吹散皑皑白雪,遍地满露绿芽春枝。
景沅问她,她可能抛下心中仇恨?
而她素衣飘然,融于晴光,羽睫倾覆,喃喃自语:
“风收云散,月在青天,生死来去,本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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