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整理好官帽,任由家仆帮他整理官袍,从正堂走到偏厅,内阁每位阁老都有自己的独立办公空间,见下属或不重要的官员可以坐在塌上。
梁廷栋是兵部尚书,虽然官职有别,但品级相同,不是特别霸道的阁老。
岁暮,与尚书、侍郎相见,皆以平等之礼相待。
“今日何故有暇莅临寒舍?”周延儒心中了然梁廷栋所为何事,却故作热情地戏谑。
“周阁老言笑,莫非怪罪在下少有拜谒?”偏厅乃接待要员或亲信之所,若正襟危坐于正堂,则意味着公事公办。
大明之规,非至关紧要,不饮一盅茶不议正事,否则便是辱没斯文,失礼节。
此规本意甚佳,旨在给予双方时间整理言辞,梳理谈话思路,然若沦为形式,则颇为烦人。
二人互相推让,终是周延儒先行落座。
影视作品中主人高呼“来人,上茶!”实为笑谈,此乃粗俗之家所为,大明士人往来,上茶乃是常事,仆从见客即知安排。
若士人间连茶都不上,几可视为仇敌,因未将对方视作同阶层之人,更何谈事宜?来者自当转身离去。
待仆从上茶之际,二人含笑闲聊数语,待茶至。
周延儒先双手捧杯示意,然后揭盖轻啜一口,待梁廷栋亦轻啜一口,方缓缓放下茶杯。
此乃饮盅茶之礼。
“阁老,方才接蓟州急报,言克复遵化,部中知奴事之要员经勘验,确为……属实。”
梁廷栋言罢,自左袖夹袋中取出马世龙之请功文书,轻放于小几之上。
“哦,此乃天大之喜,本兵大人何不即刻入宫向圣上报喜?”周延儒目微眯,面不改色,然心中已波澜起伏。
不久前家中管事回报,言兵部未查得楠京京营之踪迹,周延儒便觉事有蹊跷,须知他亦曾为兵部左侍郎。
客军至汛地,不速验勘合待安排就食、驻地,却就此失踪,此事轻则可寻无数借口,重则可谓图谋不轨。
“正巧,阁老之管事方离部中,便有请功文书至,在下启封一观,内中正言留都京营之兵亦合力克复遵化。”梁廷栋言毕,伸手示意周延儒先行阅文书。
周延儒阅马世龙所上之请功文书,心中却波涛汹涌,他自兵部侍郎升至礼部尚书至文渊阁大学士不过年余。
大明各军情状他岂能不知?与梁廷栋之见几无二致,单西与宣镇兵马岂能在三月之内骤然强盛如斯?
既不能,则将建奴打得几近全军覆没者自是显而易见,虽已受林兆鼎提醒,有所心理准备,周延儒仍难掩心中之震撼。
与梁廷栋不同,他自认比兵部尚书知之更多,即便一向不甘人下的大学士周延儒此刻亦不禁对弗建李某心生敬意。
虽李某信中言此“留都京营”之兵志在收复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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