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兰心中好笑。眼前两个大活人,原来都是没骨头的货色!泰松公主遇事怯懦,有人撑在她面前,她才敢跟着在后面落井下石。吉达则外强中干,只会仗势欺人,一遇到比他强的角色,就露出了比泰松公主还要怕死的本性!
苏浅兰接刀在手,也没了强要替泰松公主出头的念头,站起身来,故意金刀出鞘,在吉达的脑袋边比划了几下,淡淡的道:“我可是记得大汗说过,任何人胆敢侮辱金刀主人,定斩不饶!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是、是!……”看着耳边、鼻子尖上闪过的寒芒,吉达亡魂直冒,舌头打结。
“本来呢,我也没想要你的性命,可你既然出口辱我,那我也不妨考虑考虑,是不是现在就取你性命!”苏浅兰拖长了声调悠然道:“免得你笑话我,说我怕了你?”
“不要!格格饶命!格格饶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格格!求格格饶命!”吉达有生以来几曾受过这等死亡威胁,哪里还敢嚣张无礼,继续嘴硬,好汉不吃眼前亏,哪怕装孙子,也得先把眼前危机渡过再说!当下却是连连求饶,磕头如捣蒜。
“林嬷嬷,把这人给我丢下山去!以后,我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人!”苏浅兰嫌恶的懒得再多看吉达一眼,还刀入鞘,发出了处置命令。
“是!”林青恭敬答应,抓着吉达颈背,拎小鸡般将他拖出了房门。
“公主殿下,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一会儿,托雅会自己回来。”苏浅兰朝泰松公主略一点头,便要告辞离去。
“格格!”泰松公主忙喊了她一句,迎着苏浅兰疑问的目光,迟疑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咬牙跪了下来:“求格格,助泰松一臂之力!”
绿野篇 第九十九章 秘密
第九十九章 秘密
苏浅兰怎样也想不到。泰松以公主之尊,并且大她好几岁的年龄,会对她一个小小的郡主当众下跪!措不及防之下,泰松公主已经结结实实跪到了她脚下。
地上散落的陶瓷碎片,立刻有一片扎进了泰松公主的膝盖,衍出血来,在膝头形成刺眼的一滴鲜红。泰松公主却只是轻哼了半声,便咬牙忍着,不肯挪动位置,也不肯站起来,唯独脸上掩饰不住的显出了痛楚欲泣的神情,叫人心生不忍。
“公主!您这是在折杀我呢还是怎的?快起来吧!哈日珠拉可受不起您这一跪!”苏浅兰赶忙上前拖住泰松公主双腕,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哈日珠拉格格,您就是未来的汗宫大福晋,是泰松的嫂子,泰松跪您,没什么使不得的!只求您答应援手,救泰松于水火,泰松就是对您三拜九叩,也是心甘情愿!”泰松泫然欲泣,一副苏浅兰若不答应便长跪不起的架势。
“您先起来再说吧!”苏浅兰说完这句。见泰松公主仍是不愿站起,只得轻轻叹道:“您有什么为难的事,但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答应助您解决就是!”
“谢谢你!”泰松公主一喜,这才顺着苏浅兰的搀扶站起身来,并且跟苏浅兰并肩坐到了暖炕上。
苏浅兰朝梅妍一示意,梅妍点点头,忙出去唤来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避难的那些小丫头们,进来抬走了昏迷的乌柚,又拿来伤药绷带什么的,给泰松公主的膝盖做简单的处理。这个过程中,泰松公主始终拉着她的双手不放,似在担心她离去般,令苏浅兰很是无奈。
连屋中的碎片都清扫完毕,散乱的物品各自归位,泰松公主这才吩咐所有下人全离开屋子,没有命令不得进来打扰。苏浅兰自是配合的让梅妍也出了屋子,在外头等候。
“公主,您可以说了?”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泰松公主和自己两人,苏浅兰这才开口询问。
“先夫衮楚克,曾于一年前纠结党羽密谋篡位,后来事情败露,他畏罪潜逃,最后被诛杀在明蒙边界。”泰松公主看看苏浅兰,见她一副了然神色,显然听说过这事,便放下心来。不再赘叙。
“先夫彼时,暗地里从汗宫中盗取了许多宝贝,其中很有几样,价值根本无法衡量,是大汗的心爱之物,也被他搜罗了去。”泰松公主蹙着眉头,似有说不出的苦恼。
苏浅兰静静的望着她,也不催促,由得她慢慢讲述。像她这样性情懦弱的女子,能冲动的向自己下跪,并且决定要对自己说出心中隐秘,本身就已经非常艰难,再要去催她的话,说不定反倒会令她犹豫,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因此还是让她自己叙说的好。
“由于先夫谋逆盗宝,全是瞒着我来的,因此那些宝贝,便随着他身死从此没了下落,我也不知道东西的去向。”泰松公主苦笑一下,续道:“承蒙大汗怜惜。兄妹之情不曾随着年月淡漠消退,赦免了我的罪过,也没有要我赔偿那些失却的宝贝。”
“可我知道,大汗非常非常看重那几样失落的宝贝,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把宝贝寻找回来的念头,毕竟那都是由远祖一代代传下来的,象徵着咱们黄金家族的荣耀!”泰松公主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热切,她也跟林丹汗一样,对这所谓的祖传宝物抱着守护的执念。
“不管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终究是身外之物,失去了便是失去了,若总是念念不忘的想要寻回来,难免就要生出许多事。”苏浅兰淡淡说了一句。
“……”泰松公主哑然微张着口,呆呆望住了苏浅兰。
苏浅兰等了一会没见她出声,不由奇怪的抬首掠了她一眼,投去询问的目光。
“你、你说得对!”泰松公主艰难的咽了口唾液,面上的神情懊悔莫及,怅然道:“我什么都想过,恨过、痛过、怨过!偏偏就没想过这个道理!只可惜,我没能早些认识你,早些听到你这番见解!”
苏浅兰摇摇头不置可否,这个世界,各种各样的道理,无处不在,是个人都能说出一套套的理论来,可如果本身没有经历过挫折失败、痛苦磨难,哪怕事先知道某些道理,甚至是被人耳提面命的告诫劝谏,却也未必就听得进去。
看公主如今这个反应。显然已经在寻回宝贝这件事上吃足了苦头,此时乍然听到自己的话,结合自己的经历,这才能够产生出顿悟的效应,并非是自己的话多么有警示作用。
眼下泰松公主却是对苏浅兰更加佩服,由衷赞了一句:“你真聪明!”
苏浅兰淡然一笑,忽然想到,蒙古人跟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反而有些相似之处,都不会像时下的汉人那样,要么滔滔不绝拍人马匹,要么藏着掖着不轻易认可他人,而受到别人称赞时,明明心中高兴,嘴里却拼命的谦逊自贬,还引为美德。从这一点来说,她没穿成小脚的汉女,而是穿成蒙古的郡主,当真是一大幸事!
泰松公主由对苏浅兰的敬佩,而感到自己这次真找对了倾诉的对象,这求助的决心又坚定了几分,希翼的望着苏浅兰,继续说了下去:“你一定还记得,贵英恰曾经将我约到那偏僻的僧舍里去。对我意图不良,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早已**受辱!”
时隔未久,苏浅兰自然记得清楚,当时虽不清楚那女子便是泰松公主,可那时泰松公主非但没认可自己救她的义举,反而帮助歹徒,否认遭受侮辱,这使得她心中很不舒服,始终不能真正对泰松公主生出好感来。要不是后来泰松公主带了戈尔泰来救自己,她也不会铭记这份人情。而坐在这里听她的诉求。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不敢揭露他的恶行!”苏浅兰缓缓的道:“大汗是你的亲阿剌,连额附谋反这样的重罪,他也没让你受到株连,可见大汗对你十分怜惜,你大可以去向大汗投诉,痛斥贵英恰的罪过,让大汗替你讨回公道!”
“虽然大汗很喜欢贵英恰,可你也不弱,你甚至拥有大汗的亲情,你的脸面,就是他的脸面,他必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继续包庇贵英恰。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
泰松公主怔怔的惑然道:“可我,我那时候,已经答应了贵英恰的求婚,等我祷告期满,就正式成为他的福晋,这种未成亲便偷着亲热的事,草原上的规矩限制,并不严密,大汗再怜惜我,也不会管的呀!”
苏浅兰微微皱了皱眉头:“贵英恰好色之名,连我都听说过,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何以你竟然刚失去前夫,便同意了做他福晋?我瞧着,你心中应当绝不情愿才是!”
“那是因为……”泰松公主脸色发白,眼里透出深深的怨恨来,咬牙切齿地道:“先夫盗去的宝贝,便是落在他的手上!他让我亲眼看到了那些宝贝,然后威胁我答应他的婚事,作为交换,他得到我的次日,他便会将那些宝贝原物奉还!连理由他都给我想好了,叫我以发现先夫秘室为借口,把宝贝交给大汗,博取大汗的欢心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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