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文采想来,眼前这位出身高贵的郡主,应当学过一些乐器才对,于是便请苏浅兰先演示一下她原先学过的音乐。
苏浅兰哪会什么乐器啊!小学学过几天牧童笛,中学摸过几天吉他,全不过是一时兴趣,三天就忘的那种,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再说了,这时代要去哪里找吉他这样乐器?
“我不会!”苏浅兰惭愧的坦白承认,好在玉儿这位正儿八经的格格,除了会点唱歌跳舞,脑子里也没有关于乐器的记忆,不怕别人因此怀疑她不再是原来的玉儿。
“明白了,那么我会从头仔细的教你。”范文采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亮色,音律是他侵润了多年的一门绝艺,他非常乐意能够把自身绝学传授给眼前这位聪慧过人的郡主。
“筝乐分为南北两派,其中蒙古筝被称为雅托克,它的构造、定弦法、弹奏技法都跟汉人的筝有差别……”
范文采从筝的来历和流派讲起,先概述了一通筝乐的相关知识,又当场演奏了两首筝曲,一首是江南风格的《汉宫秋月》,一首则是兼具草原味道的《陈杏元和番》,借以说明其中的差异,一直说到了筝的保养和弹奏前注意事项。
“……准备好了这些,接下来,就是正式的弹奏了。”范文采说着,指尖次第划过琴弦,一组音符流水般叮咚过耳。
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迷迷糊糊听了半天理论,又沉醉于筝曲中的苏浅兰,以为范文采这下终于要说到如何弹筝了,精神一振,忙坐直身子,眼带小星星的望定了他。
范文采却镇定自若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本薄册:“要练琴曲,需先识谱,这是我整理过的乐谱,从最基本的宫商角徵羽开始,到更为复杂的变徵、变宫,你都要先熟悉掌握。”
苏浅兰一怔,接过薄册翻阅,满纸都是那几个字,而且有的字大,有的字小,还不成行成列,粗略看去,乱做一堆一团。
“这就是……乐谱?”苏浅兰差点晕厥过去,她才刚刚想起,这年头根本没有五线谱,更没有简谱,要叫她重新学习这样的繁体汉字乐谱,杀了她也学不会啊!
“别担心,只要你用心听我给你讲解,勤于记忆,乐谱也并不是很难学会!”范文采看出苏浅兰的惧怯,出言宽慰。
“是!”苏浅兰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认真听课。
幸好,范文采的讲解方式,并不是只在乐谱上指指点点而已,乐谱上记载的每一小节文字,他都会即时用筝演奏出来,好让苏浅兰明白宫商角徵羽之类文字所代表的音符。
如此听了几个小节,苏浅兰灵机一动,叫阿娜日取来纸笔,一面听着先生的讲解,一面在纸上把乐谱中的宫商角徵羽全部换成了自己熟悉的简谱符号。
“你写的什么?”范文采不认识苏浅兰的阿拉伯数字符号,皱着眉头发问。
“先生您就别管了,这都是我用来帮助记忆的小标志。”苏浅兰头也不抬的回答,手里还在“唰唰唰”抄写,连简谱的节拍记号、休止符记号都标了出来。
范文采并不看好苏浅兰的办法,在他看来,苏浅兰所用的符号虽然笔画简单,跟其他江湖记号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多大差别。
过去也不是没人想过用标志符号来代替乐谱汉字,只可惜这样做不但不能清楚表达乐谱的曲意,还极有可能把乐谱曲调弄混弄乱,反而不如老老实实的照着乐谱死记硬背。
因此,对苏浅兰的做法,范文采尽管没有当场反对,脸上神情却是摆明了自己的不赞成态度,善意提醒了一句:“你如果能将乐谱准确转换成符号,那你必然已经学会了看乐谱,既然能看懂乐谱,又何须转成符号。”
嘿!这您哪知道啊!现代简谱可比这什么宫商角徵羽容易识别多了!看古乐谱,咱还得一字一字去思考辨认,若换成简谱,那还不一目十行、一目了然?苏浅兰暗自得意,她的音乐课其实学的不太好,五线谱都认不全,但简谱却是难不倒她的!
自然那些话,苏浅兰只能在腹中说说,表面上则恭敬答道:“我知道先生的意思,我不会本末倒置,依赖符号记忆的!”谁说美女不会骗人?苏浅兰心中暗笑。
听到这样的保证,范文采才略略放了心,指着乐谱的前面三段道:“如此甚好!那么,这里三节曲谱,你是否已经认识掌握,唱来与我听听?”
苏浅兰自信一笑,丢开古乐谱,拿起自己翻译过来的简谱,张口便轻轻哼唱起来。
绿野篇 第十八章 苏秦到访
原本因苏浅兰使劲标注符号而暗中摇头的范文采,越听越是惊异,不由抬眼望住了她,悚然动容。
想当初,自己的音律天赋已是极好的了,在一众同窗中鹤立鸡群,颇得老师的看重欣赏,初学乐谱的时候,却也没少吃过苦头,因背得断断续续而被打手心那是常有的事。
孰料这位蒙古格格学习乐谱不过片刻,便如此流畅的哼了出来,而且丝毫不错,难道,这位蒙古格格的音律天赋,远在自己之上?
苏浅兰偷眼看着先生的表情变化,背地里笑断了肚肠。要说在前世,她可没这种机会叫人大吃一惊,按周围亲友的说法,她是样样都学过,样样都不精通,什么都会一点,又什么都拿不出手,实在憋屈郁闷得紧,哪有现在这般好玩,随便就唬得老师一惊一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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