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休眼睛不离郭朴,见他那里还有人暂时过不来,先和陈涵低语:“你不知道吗?廖大帅往京里递的折子,是说以军功该给他从四品,但后生年青,降下一级。”
“娘的,他明年再回来,让他升大帅吧!”陈涵嘴里骂骂咧咧,见郭朴要过来,却不敢怠慢:“走,咱们见见他去。”
裴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廖大帅精明无比,他揣摩透皇上的心,反正皇上不会如数儿给军功,他先来个后生年青,下一次再递军功,定远将军就升得快了。这一手功夫,我实在在是佩服。”
“要是我有这功绩,我肯定如实地报,报上去也未必如数儿升,为什么不如数儿报。”陈涵又停下脚步,听起来是纳闷,其实是不服:“他干了什么,要升这么快!”
裴休笑:“关外到处是人头,只管砍就是。”
没打几仗受伤,五品,伤好以后没打几仗,五品上,让人不舒服。
乔太守正和郭朴在说话,郭朴看上去动着脚步和妻子来见人,其实没动几步,全是人来见他。凤鸾依礼垂袖垂眸,倒也好办得很。
面上也有发烧感,心里也有虚空空,不过听到郭朴声音,凤鸾就好许多。
“孙将军办公事雷厉风行,我实在是佩服。”乔太守说得平平淡淡,郭朴听起来波涛汹涌,他负手在背后,静静听着。
乔太守老成人模样:“年青人,做事稳点儿更好。不过,听说你们有过节,呵呵,老夫特来解开啊。”
旁边的人都是笑,郭朴也笑,凤鸾独红了脸。仿佛感受到凤鸾没了底气,郭朴笑声朗朗,声音朗朗:“我病时做过许多糊涂事,在此不必细说,权当各位为我遮一遮羞。我妻子是我斥走,我曾托邱大人寻找,寻找不到去军中时限已到,我转托了孙将军。”
凤鸾心中一跳,她心底的疑心从来不消。三年离开的日子好过吗?别人可以劝失意人你不要想,可是夜夜难眠分分秒秒度过,不是一笔可以带过,
只有身受的人,才会明白。身受过后如能挣扎出来,如凤鸾这样重新相娶,身受会慢慢逝去。如果感情如网,挣扎不出,那回想起来永远是伤害。
凤鸾是疑惑难解。她回本省有两年多,最后愿意嫁人,就是死了这条心。郭家要是想找,早就找到。
朴哥十分有情,为什么不找?就像郭朴抱怨孙季辅的一点儿,为什么不送回我家里,我信中赌气,你居然当真。
这一处疑惑总让凤鸾不安,郭朴曾怀疑她另有别人,现在是不敢告诉她。
郭朴提高中气,风送嗓音,只要耳朵不错的人都得听到。官员们默然不说话,山丘上女眷们讥笑的也有,可笑的也有。
郭将军夫人的凤冠越耀眼,她们的心里越不舒服。见这耀眼凤冠曳曳而来,郭朴带着妻子来作主人。
附近有花景色不错,官员们来游玩,吸引游人们看花的看花,看官的看官,来了不少游人。郭家摆下案几铺上红垫,只招待来的客。
凤鸾在山丘下对郭朴笑:“我自己能行。”一个与郭家熟悉的官员夫人陪着来,闻言笑道:“有我陪着,将军去见别人。”
郭朴不再送凤鸾,只目送她给她安慰。凤鸾和夫人到山丘上,大家不敢不见礼,彼此攀谈着。总是有人说到孙将军,说的人也巧妙:“可惜孙将军夫人不在,这是个贤惠人,我闻名已久,这又没见到。”
凤鸾和和气气地道:“我也想她呢,朴哥去打仗,托孙将军照顾我,将军夫人时常来看,不知道哪一起子人嘴里乱说,真是不该。”
所有人哑然,不知道是佩服她还是说她什么。但有一种佩服是存在的,郭家真是会掩饰。从此推到黄河里,定远将军夫妻是一对干净人,而孙将军也干净了。
不服的人还是有,肚子里寻词说的时候,见郭将军夫人请入席:“下面说还要比武,我怕呢,只是朴哥说男人们爱玩这个。”
“郭少夫人既然怕,不如请郭将军不当兵,郭家广有钱财,在家里伴着你看花玩水多好。”不服的人半真半假带出来。
凤鸾引她为知己,欣喜一笑:“果然你也这样想,我也这样想,只是没有人和我想的一样,我不敢说,”她试探地问:“夫人在家里说的时候,遇到怎样回答?”
这个人也闭嘴了,凤鸾颇为纳闷,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不过是想找一个不愿意丈夫当官的同道人罢了。
看来,果然难找。
山上花烂漫,摆开大红木镶海棠花的圆桌子。有两、三桌,凤鸾得郭朴叮嘱,装着忙不过来,只安一桌人的席面。
先请长史、司马夫人坐下,旁边杜鹃花好,三个人在说笑,隔壁一桌已经不悦。几位同是六品的县令夫人都有酸意:“张夫人,这首位不是乱做的。”
“那你来坐,我占了你的位子,真是对不住。”张夫人假笑起身。说话的人假惺惺:“论理你也应该坐,听说你丈夫年底要升官,你坐吧你坐吧。”
凤鸾只想大笑,嘴角似笑非笑去寻郭朴,难道不让自己全安席,原来是这个意思。见山丘下男人们飞杯晃爵,正喝得痛快。
数株杏花下,是主人郭朴和乔太守的几案。案上看菜果盘俱有,杏花瓣落于其上,乔太守吟咏道;“有田园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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