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谦来让去的,春瑛在一旁倒郁闷了。
当初的经历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她正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结果老妈完全不肯听,二叔又叫她把事情烂在肚子里,明明与自己分别了几个月,见面却还有闲心说什么喝茶,这叫什么事儿呀?
随便喝了口茶水,发现茶里的确有些茉莉香,比起程大娘爱吃的面茶,更合她的胃口,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才道:“不说就不说,只是你们得告诉我,如今府里到底是个什么境况?昨晚上二叔也没说得很清楚,我还有很多事不明白呢。还有,爹怎么就道南边去了?家里很多客人来吗?”
路妈妈这才转向她,忍不住有些得意地道:“你爹跟小陈管事办了半年差,很得他赏识,五月初他要到南京霍家去办事,便带了你爹去,明年也许要升副管事呢。我们家总算扬眉吐气了!从前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也日日提着礼物上门来巴结。我呸!谁希罕呀?也不想想当初他们是什么嘴脸!”
路二叔但笑不语,路妈妈倒有些察觉了,尴尬地道:“二叔莫怪,我只是……”
“不打紧。”路二叔道,“人一辈子总有个三衰六旺,我如今也不算倒霉,只是差事清闲了些罢了,正好可以替大少爷办些事,等他重新起来了,我的体面自然也就回来了。”
路妈妈讪讪地问:“大少爷会不会声咱们家的气?说好了要让你哥哥过去……”
“这又不是咱们愿意的,大少爷怎会生气?再说,大哥又不曾碍着他。”二叔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告了声罪,“我要出去办点事,你们慢慢聊吧。”然后就走了。
他一走,春瑛母女俩便少了许多顾忌。路妈妈凑近了女儿道:“有件事你可得记住了,这回你出府,三少爷对外编的理由是,你在花园里摔成了重伤,需得回家休养。这样一来,日后要回去时,只说是伤好了便罢。若有人问起,可别露陷!”
春瑛忙应了,又问:“别人会信吗?我又不在家里。”
“这个我们也想好了。”路妈妈有些得意地道,“我们告诉别人,你爹有个做大夫的朋友,极擅长治跌打损伤,因你伤得重,怕将来会瘸腿,因此我跟你爹将你送道那位朋友家治伤去了。你姐姐那里我也这么嘱咐过,连虎子也以为这是真的,还天天问我二姐什么时候能好呢。”
原来虎子已经能说出这样的句子了吗?春瑛心中感叹万分。有了父母编造的借口,她离开这么长时间,应该不会让人起疑了吧?
路妈妈却话风一转,道:“说起来,有件事颇有几分古怪。我问你,你在府里,是不是跟浣花轩的其他丫头闹了口角?”
春瑛有些疑惑:“口角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都是小事而已,怎么?谁跟你说了什么?”
“当日你受伤的消息一出,那崔寡妇便上门问东问西的,后来她家丫头也来了,还一边抹泪一边安慰我,说我还有秋玉,虎子也懂事了,不需太过为你伤心,还把你的衣服鞋袜什么的送回来,说实在对不住得很,值钱的东西都叫其他姐姐们拿了去,她拦不住,只能想方设法收回了你用过的贴身物件,送回咱们家……”
春瑛一听这个也火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的行李里一件首饰和一块碎银都没有呢!我可是存了好几个月的,足足十几两,正打算要送回家来呢!”
路妈妈也满面心疼,骂了几句,才扯回正题:“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崔家丫头的话怎的这般古怪?她好象觉得你已经死了似的。若不是你爹见过你,我还以为是真的呢!你在府里惹的事……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当然知道!春瑛心中立刻起了警觉,当初自己是跟曼如一起看到二少爷行凶的经过的,自己跟三少说了,曼如则很有可能瞒了下来。可就算这样,她又为什么一知道自己失踪,便认定自己死了呢?
春瑛咬了咬唇,问:“曼如在府里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吧?”
“好着呢!”路妈妈撇了撇嘴,“她如今在太太面前极有体面,还刚刚升了一等大丫头!我在这府里干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升得这么快的丫头!她老娘的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整日只跟那些管家娘子们打交道,见了我们,也就是随便笑笑,装出一脸的亲切样儿,实际上爱理不理的,冷淡得很。你爹碰了几回钉子,心里总算明白了,也不再上赶着巴结她,可惜还有些人没认清她的真面目,还天天围着她转呢!”
春瑛没顾得上听清楚她后面的话,便为曼如再次升职而吃了一惊:“曼如升了一等?!是补梅香的缺吗?怎么可能呢?!”曼如资历还浅着呢,要升也该是露儿先升吧?更何况还有个小妾候补胭脂在!
“听说补的不是小陈嫂子的缺,是补的兰香。”
春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小陈嫂子指的是梅香,但听说曼如补的是兰香的缺,她更吃惊了:“兰香?!兰香也嫁人了?”
路妈妈踌躇一下,才掩嘴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了。那位梅香姑娘被许给小陈管事,听说有些丫头心里不大服气,就暗地里编排她,还传出闲话,说她不检点,是怀了……咳,反正就是往她头上泼脏水。这位梅香姑娘倒是有胆气的,求了太太,暗地里查了,谁知居然查到了那个兰香头上。太太发了火,小陈管事的亲事是她做的主,兰香这么胡闹,分明是打她的脸,于是便立刻叫人伢子来,要把兰香卖掉,几个大丫头开口求情,才开恩改为撵出府去。这兰香在府里也横了好些年了,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总算遭报应了!她家里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亲事,听说是下个月出阁,嫁的是个小商人,也算是走了好运!”
春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兰香?”她模模糊糊地忆起,在看到二少爷杀人的那天,她在浣花轩里,似乎曾经听到有人跟兰香说梅香的闲话……腰身宽了……急着办喜事……
春瑛猛地站起:“不是兰香传的!是……是玉兰!”她扯出母亲的袖子:“我想起来了,是太太屋里的玉兰,她跟兰香说梅香的闲话,但是兰香没当一回事!”
路妈妈若有所思:“这么说……她当日喊冤是真的了?那为什么会查到她头上?那可是太太亲自问的话,浣花轩的丫头都被问过一遭……”想了想,她一击掌:“不管了,既然你是真听到了,我回头就跟小陈嫂子说去,叫她私下里多提防那丫头。真是……这种话也忒恶毒了,若真有了胎,如今早显怀了,也不会……”忽然记起女儿还在跟前,她忙住了嘴。
春瑛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浣花轩……到底是个可怕的地方呀!她将来真的要……回到那里去吗?
(回去,还是不回去,这是个问题……)
第三卷 高门 一百零六、路二叔的用意
路妈妈还要回家照管小儿子,并料理家务,因此坐了半日,便要先回去了。春瑛依依不舍地送她出了院门,她还再三嘱咐道:“先前我说的那些话,你都要给我记牢了,在二叔家里住,要勤快些,多干活,万事听你二叔的,别想着家里,也别自个儿跑回家,若是遇上熟人,就尽量躲远些,实在躲不过,就说你还有养伤,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说……”
她每说一句,春瑛便应一声,又低头搀住母亲的手臂,小声道:“我会小心的,我会听话,娘你在家也要多多保重,叫爹和姐姐不要担心……”
路妈妈眼圈一红,扭头走了,恰好遇上路二叔回来,她低头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只瞥见路二叔身后还跟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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