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柏拿指在她脑门处戳:“你这丫头!”却猛听小三儿直吸气,叫道:“大嫂,快来管管我大哥,尽欺负我!”他笑怒道:“惹事!还不快回去!”
小三儿自易柏甩手嫁人,与易数忙得脚不沾地,难得来趟英府,有时碰着英洛也是姐姐嫂子的乱叫,英洛见得她兄妹这般模样,知道这是小三儿担忧其兄安危,不由劝道:“小三儿也不常来,今晚就住在府里,明日再回也不迟!”
那丫头顺杆爬,忙忙道:“姐姐,我今晚跟你在鸣凤轩睡!”英洛笑道:“好啊”亲姐热妹手拖手便欲回屋睡觉。
“洛洛。”三声重叠。
当场有三个人黑了面孔。试试在百度搜索“”
易柏首先沉下脸来,暗暗头疼:这丫头今日是专门拆台来的!
其次便是周峥与夏友,这几日守在家中日盼夜盼,只盼着英洛回转,焦心不已。周峥好几次差点进宫去求锦帝,皆被英田一句:“稍安勿躁”堵了回去,如今眼见着她好生站在这里,碍于燕婉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只得捺下性子来,总想着能有时间说几句体已话,哪知道易小三儿恁得可恶,在英府坐客便罢了,府内多得的客房,任是东厢西厢一夜十七八间换着住都没问题,为什么偏偏要挤到鸣凤轩去住?
夏友更是心恨,眼见了着易柏眼角眉稍春意盎然,他虽信服天牢这种地方确实做不了“不轨之举”,去年某次看诊,他也曾乔装改扮,为某位显贵深陷天牢的幼子前去诊脉,顺便见识了一下本朝天牢风光,但这二人携手而来,双眸相视之时,分明前怨尽消,他本拟今晚夜探鸣凤轩,刑讯逼供那丫头,但若这可恶的易小三儿入住,岂不满腹的盘算都落了空?
难得英洛今晚在三夫婿虎视眈眈之下,脑中灵光乍现,为防着自己被其中的一人给撕成碎片,拆腹入骨,竟是亲亲热热拉起易小三儿,诚挚道:“妹妹,你好久没来了,姐姐都想你了!”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打死都不承认这话是自己说的,再接再励道:“走吧,让星萝弄两杯热酒来,天牢这几日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咱姐俩喝点小酒去!”
小三儿狐假虎威,料定自家大哥不能当着岳丈对自己发威,转头灿然一笑,道:“伯父姨母早点安歇吧!三位姐夫,你们也早点歇息吧!”
三……三位姐夫?
易柏忍不住偷偷磨牙!
周峥与夏友落寞一笑,偏偏拿这位古灵精怪的易府三小姐无可奈何,唯有礼数周全道:“三小姐也早点安歇吧!”这话怎么说怎么透着一股酸意!
既使是最开明的家长,如英田者,虽曾干预过女儿的闺房之事,但有时候亦不能强拧着来,就像现在。他只有微微颔首示意二人早点退下。二小女自为得计,相识一笑携手而去了,留下厅内三位黑着面的娇婿。
偏偏英乔近日身体大好,竟是与从前一般无二,还要特意加一句:“各位妹婿若睡不着,不如去为兄处酌点小酒吧?”
简直是兴灾乐祸的过了头!
他未料三个人一般儿心思,总要将这肚里一腔怨气找个人泄出,英乔这一声岂非正撞在箭上?他三个遂齐齐点头,道:“兄长美意,岂敢推拒?”竟是一边一个,身后还相跟了一个,架着他走了,屋内的英田与燕婉只闻得英乔扬声道:“父亲姨母也早点安歇吧……哎哟喂,妹婿,妹婿,轻点儿,那里疼……”哗声喧笑,也是去得远了。
英田与燕婉相视一笑,道:“这群孩子……”
二人相随而出,但见英府之内银装素裹,英洛与易柏身在天牢这几日却是连日大雪,二人亦不用仆人小厮陪伴,相携而行,积雪未融,是故行走缓慢,暗夜中有幽香沁人,燕婉惊喜道:“姐夫,莫非是那株金钱绿萼梅开了?”
英田抚须笑道:“怕是!”
二人沿着雪中曲径而去,不多时便寻得了那株梅树,虽是月色昏暗,但那幽香却是错不了的,但听得英田轻吟了一句:“万木冻欲折,孤根暖春回!”便不再吟下去。
近处月影之下,有花苞娉娉婷婷娇娇怯怯打开,一时里幽香盈鼻,燕婉侧头俏笑,隐有少女时代的顽皮样子,道:“姐夫怎么不吟了?”英田心有所感,只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来。
暖春。
快来了。
旧意谁教改(一)
第二日晨起之时,英洛的三位夫婿各个头眩神迷,却是彻夜醉酒之故。最惨的莫过于英乔,被他三人合起伙来灌个烂醉,出溜到了桌案下去,昏睡了一夜,堂堂英府大公子,形容十分之狼狈。还是第二日贴身小侍信一推门进去服侍他起床方发现了抱着桌脚酣睡的自家公子,不由失笑。而英洛的三位夫婿,却是自共侍一妻来,难得“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了一回。至此三人不得不正视对方的存在,虽私底下仍免不了暗涌如潮,众人面前到底学会了“兄友弟恭”的样子。
小三儿第二日一早天未曾亮,估摸着自家兄长未曾起床之时早溜回了易府,就怕被长兄逮在英府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收拾得瑞气千条,不能见人。
幸得第二日是休沐,迟些也无妨,等这些醉汉聚齐了用早膳之时已近正午,厅堂之内,苗家四女已服色齐整,换了苗女打扮,穿花着银,立于厅堂之上等待,一旁燕婉相陪。这四女自夏友去了药铺,便被他差遣了在药铺帮忙,今日隆而重之回府,不免让人猜想一二。
四女自入住英府,众人危难之际数度援手,虽说瞧在夏友师徒份上,到底算得有情有义,今日一早燕婉得下人来报,方知四姝前来辞行,竟是欲归苗疆,侍奉双亲,便忙忙的嘱郑管家去备了大礼答谢,又另备了精美衣饰等物四份,算作添妆之意,奈何四女坚辞不受。她四人跟在夏友身边,医术方面已不是当日离家之时可比,既是得遇明师,自然兢兢业业,少有懈怠。
众人进厅之时,正见得五人推来辞去的一番情景,夏友几日前已知她四人必然离开,当先一步道:“阿然,长者赐,不可辞!既是要归家,便收下罢!”
阿然自跟了这位师傅几年,每日虽被呼来喝去,却也甘之如饴,今日离别在即,目中酸涩,遂强撑笑颜,与其余三姐妹欢欢喜喜收下了燕婉所赠物品。
夏友与英洛又另备了一份礼物,算作是师尊与师娘的临别饯礼,英田一时吩咐下去,府中大摆宴席,厨子拿出看家本领,这顿中饭直吃到了过午,阿然更是在席间与众人拼酒,拿出苗家女儿的不拘洒脱来,饮得醉醺醺,揪着英洛的胳膊直叫将军。
其余三女见长姐失态,皆面有尴尬,欲从英洛身上揪下她来,英洛只觉得好笑,昨晚她不过在大明宫刚刚揪着别人不放,今日午时便被别人揪着不放,可见报应不爽,不由朗笑道:“无妨,阿彩阿妆,这衣服料子结实,扯不坏的!”
二女顿时涨红了脸,直怕阿然失了仪态做出不堪的事体来,阿黛这几年在长安渐渐长大,出落得竟是一番落落风姿,眸子似澄澈的湖水,最是藏不住心事,当下皱眉道:“大姐这是舍不得师傅,抱着师娘哭呢!二姐三姐,既舍不得师傅,抱着师娘哭有什么用?师娘又不会心一软,当真将师傅送了给大姐做我们的大姐夫!”
砰!
座中不知是谁竟是将酒杯一个不稳,掉了下去碎得四分五裂,一桌子半醉的人瞬间酒醒,皆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夏友,夏友只觉头皮发麻,女儿家的隐秘心事,他从前到如今虽都不曾学会揣摩得当,到底对一个人念兹在兹,无时或忘,个中滋味如何不知?既是四女要回苗疆,这个中情缘于她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将来终有忘却之日,也无须让英洛与英府诸人得知,哪知道阿黛心直口快,几句话便将这层纸戳破。
苗家女儿从来爽朗,阿然其实似醉未醉,当下酡红颜面,毫无扭捏之态揪着英洛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阿然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趁着今日掏给师娘听,还请师娘与我去花厅共叙一二!”
夏友急切间只将眸子对准了英洛,如今情势,却比不得从前二人成亲之时相对的那些日子,身周再无旁人,纵是有何误会,向晚缠绵之时自能分说明白,目今二人中间隔着这许多的人,若要生隙,只在一言半句之间,不由只将目光凝注在她身上,但盼着她能说个一句两句,心中默念:“洛洛,看我,看我!洛洛,信我,信我!”
不知是这段时日过忙,二人殊少机会坐卧缱绻,还是中间隔了过多的人,使从前心间的那一点灵犀化为灰烬,再不能寻。眼见着她已起身,欲随阿然去小花厅相叙,这一刻他忽然很是后悔数月以来因着易柏与华彻的缘故而故意为之,疏远淡漠了她,就在他几欲绝望之际,忽见英洛目光直直向他,竟是微微一笑,正是往日情到浓时思恋眷念的神色。与从前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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