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防御阵地。说是阵地,其实不过用运送辎重的车辆以及积雪交错垒成的几道矮墙而已,对于防守,基本上只能起到视觉和心理辅助效果,却没什么实际用处。
大雪飘飘扬扬的,时小时大,下了整整两日,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虽然即便雪停,及膝的积雪也不会很快融化的,对于己方的战斗力、机动力和士气仍会造成相当大的影响,但局势可预料的将会和缓许多,起码对于士兵的心理来说,可以产生相当的安慰吧。
“见鬼,这么大的雪……在我家乡,下雪没有超过五个小时的。”如果埃斯普伦并没有睡着,而是在沉思,他应该可以听到不远处一名来自帝国西南领土的士兵的低声抱怨。
“阁下,”突然一个声音在埃斯普伦身边响起,接着,一碗热腾腾的豆汤被递到他的面前,“喝点汤暖和一下吧。”埃斯普伦缓缓睁开双眼,微微抬起头,瞥了说话人一眼--那原来是前军主将帕布鲁克。他摇摇头,用短促并且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我吃不下。”
帕布鲁克跪下左膝,依旧把陶碗凑到主帅的面前:“喝一点,这样才有力气指挥战斗。”埃斯普伦望望远方,用只有帕布鲁克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陶碗。
勉强喝了一口热汤,年轻的侯爵低声问道:“法特和风骑兵仍然没有消息吗?”“是的,”帕布鲁克点点头,“我想,骑兵在雪地中行军的速度,不会高过步兵,他们距离太远,即便想要前来增援,恐怕也很难在三五天内赶到。”
埃斯普伦摇着头,把才喝了一口的热汤递回给帕布鲁克:“我并不期望他们的救援,我怕他们也已经遭遇了敌军,正陷入苦战中。现在与主力距离最近的是……”他转过头,以询问的眼光望向帕布鲁克。“是捷力克·麦斯洛将军率领的东路军,”帕布鲁克接过陶碗,同时用左手在雪地上勾划着线条,“距离主力大约有十里的路程。”
“如果不是在雪地里,或者没有敌军牵制,他应该不用三个小时就可以和主力回合了,”埃斯普伦皱着眉头,“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继续派人催促麦斯洛,不惜一切代价向主力靠拢……”“主力也必须尝试东进与其合流。”帕布鲁克建议说。“是的,”埃斯普伦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若被敌军成功楔入两军中的空隙,情况就危机了。这个任务,交给将军阁下您可以吗?”
帕布鲁克站起身来,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阁下,我会竭尽所能完成任务的。还请侯爵阁下千万保重身体。”
连续两天的急行军和战斗,使埃斯普伦的哮喘病更加严重了,他几乎已经无法超过一个小时的长时间骑在战马上,而必须要下地休息一会儿。军医对此一筹莫展:“这种病只有靠静养才能痊愈……”每次他们的话都被埃斯普伦苦笑着打断:“静养?除非你们能够叫敌军退后啊。这一仗结束后,不管是输是赢,我都奏请陛下替换我的职务,回赫尔墨去静养吧,然而现在……”
午餐过后不久,敌人又发起了新的一轮进攻。莫古里亚军首先用五轮长弓齐射,压制盖亚军的队列,随后,大批状似虎豹的莫德族战士,手持沉重的敲击类钝器,从斜侧面突击盖亚军阵。
这些莫德人的行动方式也和虎豹没有两样,他们口衔着兵器,四脚着地向盖亚人扑来--这并非他们一贯的行动方式,但在深及膝盖的积雪中,把腹部贴着雪面,四足如摇桨般滑动,确实可以减轻阻力,达到最快的移动效果。盖亚军没有料到敌人前进的速度如此之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莫德人冲到面前,立刻抬起躯体,从嘴里取下武器,步调划一地对第一线盖亚步兵发起猛击。不管是一击中的,还是一击不中,他们立刻重新俯下身去,手足并用地从两侧离开,在雪地中划个弧形,插入队列中段,寻找再一次进攻的机会。很快,盖亚第一线的紧密步兵方阵就被突破了,原本隐蔽在步兵后面的弓箭手,开始狼狈向后逃窜。
就在莫德人冲击盖亚军斜侧面的时候,卡巴查苏率领本队,正面对盖亚军施压,同时牵制敌方行动,掩护莫德人的进攻。埃斯普伦被迫今天第三次跨上战马,微微颤抖着挺起骑枪,用嘶哑的声音发布着反击的命令。
敌军的意图非常明显,是试图在盖亚军左翼造成相当的混乱,从而便于一支快速机动部队由此方向插入,切断盖亚中军和东路军之间的联系。帕布鲁克受命靠拢东路军,对此状况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他立刻率领五百名精锐的步兵和弓箭手,组成复合方阵,踏着厚厚的积雪,前往增援。
莫德族进攻的势头暂时被遏止了,一看赚不到什么便宜,他们依照先前的计划,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立刻又四脚着地地飞快离开。帕布鲁克指挥士兵追击:“只需要前进一百步,把敌人逼退,便于左翼重组方御阵形即可,千万不得深入!”
但一百步已经足够了,他才追出很小的一段距离,突然一声号响,身边的积雪纷纷暴开,无数白色的生物从雪下跳了出来,手持利刃,对追击中的盖亚军施以奇袭。这无疑是在莫德人进攻时,临时埋下的一步棋子。
这些白色的生物状似熊罴而体型要略小于人类,他们动作敏捷,刀法娴熟。更要命的是,他们直接出现在盖亚军的队列中,一下子就把原本整齐的队列打散了。帕布鲁克挥枪挑翻了一个敌人,但同时,身上接连中了六刀。
因为身披厚重的骑士铠,这六刀对他并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只有两刀从铠甲的缝隙中楔入,割伤了皮肤。但他所率领的没有重甲在身的步兵和弓箭兵,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成片地倒了下去,白色的雪原,顷刻间变得鲜红一片……
帕布鲁克急忙下令后退,终于把仅存的四成士兵拉回主阵。但就在这个时候,讨厌的莫德人又冲了上来……
下午三时,埃斯普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勉强击退敌军主力的进攻,而帕布鲁克也终于巩固了左翼阵地。卡巴查苏似乎对这次进攻的成果相当满意,他傲立阵首,骄傲地吹起了在马夫提城中抢来的那个号角。浑厚的号声,响彻整个高原。
埃斯普伦在扈从的搀扶下,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在扈从帮他卸除沉重的骑士铠甲的时候,他都已经站不稳了,外面的重甲才一卸去,还没来得及脱掉内衬的锁子甲,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帕布鲁克包扎好了伤口,回到统帅的面前。埃斯普伦望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帮家伙……今天发起过几次进攻了?他们的体力还真是惊人哪。”帕布鲁克苦笑道:“再这样下去,士兵们的体力会先于战斗力被消耗殆尽的。”
埃斯普伦让扈从靠在他背后,轻捶他的肩背,然后断续地说道:“士兵的体力……不,我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如果我阵亡了,或者倒在大本营中,帕布鲁克将军,我授权由你来指挥全军。”
帕布鲁克原本与埃斯普伦侯爵并不稔熟,他是通过御前比武大会被皇帝亲自提拔起来的将领,而埃斯普伦却是盖亚首屈一指的世袭贵族,基于身份的悬殊,战前很少往来。但经过这两天艰苦的并肩作战,他对这位年轻的侯爵大人,已经报有相当的好感了。听到侯爵说出这种话来,帕布鲁克不禁眼含热泪:“不,阁下,您一定……”
侯爵轻轻摆了摆手:“不要落泪,会影响士气的……将军阁下,请允许我再次称呼你的名字,希伯克拉斯啊,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当初听查曼的劝告就好了,不要理会前军,将主力快速后撤就好了,那样,就不会陷入今天的泥沼,难以脱身。实在很抱歉,我不应该这样想……”
“不,阁下,”帕布鲁克摇摇头,单膝跪倒,抓住了侯爵颤抖的手,“查曼说的并没有错,当时您不应该理会我的生死。都是我过于突前,才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产生。我即便战死,也是罪有应得……”
埃斯普伦也握住帕布鲁克的手:“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陛下交付给我的军队,为了盖亚的士兵,我不能见死不救!是我自己判断失误,你没有罪责……谁都没有罪责,麦斯洛、法特、查曼……我原谅他们的退缩,也许他们是对的,但现在已经无法后退了……如果说一定要追究什么人的责任的话,首先是我,还有马利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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