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攀登吃力,耸的腿疼痛起来,但他反觉得这样很好,因为疼痛可以转移饥饿感;而且攀登意味着缩短在边界躲藏等待天黑的时间,也可以使他无暇分心去想别的事。他明白,在找到贝尔·加拉之前,还会受到更厉害的饥饿煎熬。穿过法国边境后,仍然不能去乘公共交通工具,只能从边境一直步行去罗克布伦,那又得需要整整4个小时。只能这样,别无它法。
赛利姆绕着弯向一面更为陡峭的山坡爬去时,经过一座孤零零的有围墙的小墓地。那是莫托拉村的公墓。墓地里耸立着一座俄国人的坟,坟头上长满了洋葱;它提醒着人们,已有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葬身在这阳光普照的异国山头。在公墓入口旁边的石头上,用英语刻着这样的句子:
日月如梭
光阴不待
——孔子语
赛利姆经过时没有注意到这个石刻句子,他正一心一意地攀爬着,想着等见到贝尔·加拉,他就安全了。
第六章
玛托是里维埃拉海岸上的最后一座法国城镇,再往前去,海岸线就伸入意大利境内了。贝尔·加拉将租来的汽车停在老港口蒙利昂码头对面的商场旁边,大步穿过赫伯斯广场,进入一家体育用品商店。他出来时背着一个背包,里面装着他买的其它东西:一件露营夹克,一双橡胶底旅行靴,一个保温壶,一只水壶和一把地质锤。
贝尔·加拉回到车中,将背包放在旁边的坐位上,驱车经过维多利亚女王纪念碑,沿波拿巴堤岸驶去。维多利亚女王曾让英国度假者成群结队地来玛托享受这儿格外野性的冬天。这条路线将他带到了伽拉万的海滨路。伽拉万是玛托镇专向游人提供住宿的郊区。这条海滨路一直通往边境。在离边境还有四分之一英里时,贝尔·加拉又停了一次车。他来到位于一个新船坞上面的海滨小吃店,让老板给他做5块三明治,保温壶里灌满咖啡,水壶里装满矿泉水。
在小吃店老板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贝尔·加拉伫立在午后暖和的阳光中,凝视着圣保罗田庄方向,那条走私秘道的法国一端就在那儿。他确信赛利姆会使用这条秘道。在海滨上方,伽拉万幢幢颜色素雅的别墅点缀在丘陵山坡茂密的松林和果树之间。在这早春的时节,桔子花的甜香混和着强烈的柠檬味和大海气息四处飘散。贝尔·加拉一面大口呼吸着这令人陶醉的混合型香味,一面观察前伽拉万上方更高的山坡上的树林和梯田,以及再高处那有巨岩直刺蓝天的悬崖。
在一座悬崖的脊岭上,长着一排伞状松树,衬托着湛蓝明彻的天空。由于距离太远,松树看上去很小,但贝尔·加拉仍能将它们数清。那一排共有6棵树。再过去,在高高的脊岭后面某处,便是贝尔·加拉打算等候赛利姆的地点。
小吃店的人将5块三明治用纸包好,连同灌满的保温壶和水壶一块儿递给贝尔·加拉。贝尔·加拉付了钱,大方地留下不少小费,然后回到车里。他开车驶离那条通往边境站的海滨路,从狭窄盘绕的小路穿过伽拉万,驶入伽拉万上面的山道。他将变速器换到二档,小心地在这条转弯不断的山道上行驶。一个急转弯拐进一座石头峡谷,两边是几乎垂直的陡壁。一排巨大的混凝土塔门横跨峡谷,支撑着一条架空的高速公路。公路穿过一条隧道,与意大利那边的高速公路连接起来。就在这儿,贝尔·加拉所行驶的道路折向了与边界相反的方向。
贝尔·加拉将车驶离道路。他加大油门,车轮卷起一阵尘土,切入塔门之间一条被高架公路阴影庶住的岔道。他把车停在岔道尽头的一根大砾石柱下,脱下脚上的鞋,扔到车里,从背包里取出靴子换上。然后他将三明治、水壶和保温壶装进背包,把包挎上肩,手持地质锤,开始徒步攀登起来。
他沉着而坚定地爬着,因瘦削结实的体内充沛的精力得以发泄而感到痛快。一路上他腿脚不软,呼吸平稳,时而翻上突出的石灰岩,时而躲过滚落的石块。有时甚至不得不绕回头路,但总归是越爬越高,越来越靠近目的地。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到达了长着六棵伞状松树的山脊处。
穿过山脊后面平坦处的树林,他又开始攀越一条不太深的山谷。这条山谷切过一面贫瘠的山坡,两边都是岌岌欲堕的砾石。他现在基本上是与边界并行着。隔着密林和乱石,意大利一侧棕色的悬崖和深蓝的山巅已隐约出现在他的右面。贝尔·加拉不时停下来,弯下腰,敲碎一块石头,检视一番,偶而还放一块到背包里,然后直起腰来继续往前行。
他知道边界两侧的哨兵都可能正在望远镜里看着他。这个本身倒没什么危险,只要他不作出企图越境的样子就行。边境哨兵能认出大多数走私惯犯,对不认识的人,只要行迹不可疑,哨兵是不会找麻烦的。而在过于平整的里维埃拉上面的荒山小路上见到徒步旅行者是常事,有许多人来这儿就是为了寻找奇异的石头或石头里包藏着的化石。
3名法国巡逻兵出现在右面的山梁上,贝尔·加拉蹲下身来,将一块石头敲为两半。那三名士兵都肩挎fn型自动步枪。贝尔·加拉举起一只手,向他们挥动,其中一名士兵也向他挥挥手。然后,贝尔·加拉检视一下手中的两半拉石块,扔掉一块,将另一块放入背包中。等他立起身来时,那3名士兵已翻过山梁不见了。贝尔·加拉爬上巡逻兵走过的路,朝相反的方向而去。这条路拐过另一道山梁,向下通到一条宽阔的,林木葱郁的山谷之中。
贝尔·加拉离开小路,穿过一片稠密的丛林,来到一座灰色的混凝土半圆形挡墙边。这个半圆形挡墙突出地面约十英寸,位于两株矮小的被岁月和强劲的山风弄得七扭八歪的橄榄树中间。它几乎被葡萄藤和灌木全覆盖住了。要不是贝尔·加拉原来知道它的位置,他多半会错过去。半圆形挡墙后面是一个深约五英尺的坑穴,坑壁跟半圆形挡墙一样是钢筋混凝土的。贝尔·加拉拨开坑上的葡萄藤和野草,费力地下到坑中。
贝尔·加拉在坑穴中稍稍弯腰,便可以从半圆形挡墙上一个狭长的孔口观察小路上的情况。这个掩体是法国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修筑的,只能供一个观察员在此观察敌军在边境的动向。如果敌人只有三、四个,观察员还可以凭借掩体把他们就地干掉。
但是等进到掩体中,贝尔·加拉便发现这玩艺儿对他无用。如果赛利姆越过边界后改道而行,从这儿就看不见他经过这一片时走的是哪条路。大战结束以来,掩体周围已长满了灌木和树林,再说观察孔也限制了视野。
贝尔·加拉爬出掩体,回到路上,再穿过道路攀上另一面树木稀疏一点的山坡。在200英尺高的坡顶,有一幢长而低矮的石头建筑残垣。它是在战时遭炸坏后被人遗弃的。这幢房子的大部分屋顶都被掀掉了,厚厚的石墙上有好几处炸开的豁口,露出曾藏过谷物的地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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