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里,她一直在绝望里徘徊,觉得如果当年彻底杀掉他就好了。
“你这样的罪证,为什么要活着呢?”阮三小姐的眼神冷得像冬日的雪,“而我还要日复一日的,扮演着母亲的温柔角色。我想对你好一点,可我又真的厌恶你。”
“可血缘又真是奇怪,我明明这么恨你,却又想抱抱你。”
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血缘。
而非爱。
阮卿跌坐在地上,他哭得快喘不上气来,他怎么可能真的不难过?
他保持了一个晚上的镇定,与阮老爷子谈判,揭开四年的伤口,仿佛变成了战场上无坚不摧的战士,没有任何利刃能伤害他。
可他怎么会,真的不难过?
他难过得快疯了,难以呼吸,像一个溺水的人即将被淹没在水下。
这四年里,一次又一次,他总是梦见阮三小姐,梦里她总是穿着长裙坐在窗边,像个与世无争的温柔的大小姐。
而他走过去,轻轻拉着她的手,问她,“妈妈,为什么要生下我啊?”
他只有梦里才会喊她妈妈,问出来的却是,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或者再干脆一点,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抹除他好了。
她永远都这么狡诈。
四年前她来到阮卿的房间,把亲子鉴定和事情的真相全部交给了阮卿,她要自杀了,要寻求解脱,却不肯平静地离开,非要把二十年的恩怨都留给自己的后代,让他去抉择。
而阮卿选择了闭口不言。
“如果我真的说出来了,你会再疯一次吧,”阮卿哧笑了一声,“你这么厌恶我这个污点,觉得我是你人生里的罪证,如果我公开了这一切……”
“你得多难过啊。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背叛了自己的未婚夫,还间接害死了他。”
阮卿捂住了眼睛。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会怕她难过。
他刚刚说谎了。他根本不是阮艾敏和宇泽的孩子,他是阮三小姐与自己钢琴老师的孩子。
当年阮三小姐迫于压力,与自己的恋人分手,却不知道自己腹中有了孩子。
等到查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是她和宇泽的,纷纷说着恭喜。
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
她的腹部一天一天地鼓起来,里面有了一个小小的婴儿,一个结合了她与所爱之人血脉的孩子。可她却要带着这个孩子,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却对她很好很好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坦白,也许是知道宇泽真的是个好人,她不想这样欺瞒他。
所以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把真相三言两语地说开了,说如果宇泽要悔婚她毫无怨言。
但她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的未婚夫正在来见她的路上,带着玫瑰花。在看到这条短信的刹那,他打错了方向盘,和一辆车追尾后又撞翻了护栏。
而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她焦急地等待着回复。
她不知道那束要送给她的玫瑰花,已经和她的未婚夫一起凋谢了。
“你真可悲啊,”阮卿轻声呢喃,“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没得到。”
她做不到压抑自己的感情,却又无法反抗自己的父亲。
扔掉了自己的孩子,觉得他是自己背叛的罪证,却又在九年后把他又领了回来。
而她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坏事了,却又不能坏的彻底,还被道德的枷锁拷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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