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去找玉儿吧。”
贺晨只是摇了摇头:“睡吧。”
裴书瑶心里很慌,但见贺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能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入梦。
子时末,贺晨给裴书瑶盖好被子下床,披上大氅轻上出屋,静静坐在枯叶落尽的树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轻声一叹!
对着明月,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如果可以说,多想告诉身边这些最亲近的人,自己被贬并非真相,可是,告诉自己亲近之人真相,倘若来路凶险,岂不害了这些人!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兴许不久之后的某日,将成他人之枕边妻!泪水止不住长流,贺晨禁不住缩起双肩,再也没能忍住!
腊月三十,贺晨醒得很早!
到了三院正堂,贺父正自斟自饮,见贺晨走进正堂:“来,来陪为父喝一杯。”
贺晨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贺阳拉了一把贺晨:“快坐。”
贺阳一边斟茶,一边看向正堂外,轻叹一声:“晨儿,为父实在舍不得。”
贺晨看着父亲瞬时通红的双眼,伸出右手盖在父亲手背:“父亲,孩儿会好好爱惜自己的。”
贺父自顾摇头:“晨儿,北地凶险,纵是你贵为两州之地的府尹,又如何?为父后悔了,后悔让你涉足官途!光耀六楣纵然是好,可现在为父想要的,只希望我的孩儿平平安安!自从为父带着你母亲离开平江,你可知道?我和你母亲日夜担惊受怕!”
贺晨紧紧抿住嘴唇,右手上加上一分力:“父亲,此次前往北地,孩儿有五千精兵随行,父亲认为孩儿军政在手,还护不住孩儿?”
贺父直勾勾看着贺晨:“为父知道,圣意难违!哪怕你选择辞官,我们家的路也被堵死了!”
贺父双手紧紧握住贺晨的手:“晨儿,我和你母亲行商多年,尔虞吾诈的事经历了不少,但真要论及生死存亡,并不多。晨儿,凡事尽心即可,人力有穷时,事不可为,万不可强求!如今,整个贺家兴衰多系你一身,其中关键,你比为父还要明了。”
贺晨重重点头。
贺父不舍地收回双手,续上茶水:“来,我们父子干一杯。”
“晨儿,书瑶、玉儿,还有尹溪、杨雪她们,不要怪她们,前路吉凶未明,她们的选择都出于人之本性,你没有给她们名分,若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只能走到这里,该放下的,便放下吧。”
“父亲,孩儿明白。孩儿从来没有怪过她们,孩儿想过,若是孩儿张口,让她们跟我前往北地,她们不会拒绝,但如同父亲适才所说,孩儿多久能在北地站稳脚根,还是未定之数,一旦带她们前去,终是有些担忧她们。”
贺父眉头皱得更紧,贺晨见状,捧起茶壶给父亲斟上茶水:“南州大部分官吏,想来都不会憎恶孩儿,父亲母亲安心待在曲江即可,生意上的事,又或是家中诸事,他们都会给孩儿几分薄面。至于尹溪和杨雪她们,能帮衬照料的地方,多照拂几分。”
“这是自然,这方面晨儿不必担心,我和你母亲都知道怎么做。”
“父亲,徐兰母女一事,孩儿希望她们暂时留在南州,待孩儿在北地掌握局势,再让她们前往。”
贺父摇头:“书瑶和玉儿放不下裴家生意,且书瑶有孕在身不宜随你前去,属情非得已!尹溪和杨雪担心前路凶险,不想再担惊受怕,不想颠沛流离,人之常情!但徐兰母女,说她们至情至性也好,说她们性格倔强也罢,总之,若你不把她们带往北地,我和你母亲,真不知道她们从心底会怎么看待此事,所以,把她们带上,她们才会安心。”
“父亲,孩儿还是再劝一劝她们,如果她们下定决心要跟孩儿前往,那也只能是依了她们。至于书瑶,孩儿明白她,她是裴家独苗,自小她的父母亲时常念叨裴家没有男丁,这让书瑶自小心里便有一股执念,让裴家血脉延续的执念。孩儿过世的岳父母历经千难万苦,积攒下了如今这份产业,她放不下,孩儿能够理解。”
贺阳摇头:“晨儿,书瑶品性温良,知书达理,我和你母亲是很喜欢这个儿媳的,但正因为你适才说到书瑶的执念,让我和你母亲对书瑶有些失望。”
贺阳眼里有着一丝忧色:“晨儿,圣命难违!陛下有口谕,不允我们透露半点真相,一旦透露再被查证,陛下治我们贺家一个欺君之罪,我们贺家将遭受灭顶之灾!是以,哪怕我和你母亲对她们几人都喜欢,但纵然是暗示,我们都不敢生出一丝念头!所谓人心,哎!”
贺晨听着父亲的话,突然一个激灵!人心,人性!陛下曾提及过这方面,虽然隐晦,但是贺晨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陛下所指。贺晨反常的举止,额头上瞬时密布的一层细汗,让贺父极为不安:“晨儿,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贺晨脸色极为凝重,抬眼看向门外:“父亲,在大林县时,陛下曾提及书瑶眼光不够长远,那就意味着陛下知道了书瑶她们的选择。”
贺父目光一凛,也抬眼看向门外,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晨儿,如此一来,以后行事可得多加小心。”
贺晨点了点头:“孩儿明白了,父亲。”
因为贺晨被贬的缘故,州衙的一众官吏没有人到贺府拜访,别说辰光帝就在曲江城过年,就算辰光帝不在曲江,也没有人敢前往贺府。
贺府二进院,贺晨看着沉默不言的钟良和董向飞等人,眼神一一从二十人脸上扫过,只能是沉声开口:“良哥,你与兰姐新婚燕尔,若你跟我前往北地,兰姐怎么办?你是否想过兰姐的感受?”
钟良低下了头,两道剑眉皱成一团。
“良哥,我知道你的情义,我知道弟兄们的情义!可我不得不去想!弟兄们足足奔忙了一年多!与家人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若接下来陪我赶赴北地,我不忍心这么做。你们应该多陪陪家人。再说,有你们在南州,贺府和大弯山,我才能放心。”
看着二十个汉子,都把头扭往一边,贺晨轻呼出一口气:“府兵,还有大林县,都需要你们,一步一个脚印,路才走得稳当,等我在北地立稳足根,再聚不迟。”
董向飞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看向贺晨:“公子,我们在军中有了官职,都拜公子所赐!公子前往北地,正是用人之际,却让我们留在南州,你让我们怎么过心里的这个坎?”
众人都纷纷点头,贺晨摇了摇头:“董大哥,家里人怎么办?我们前往北地之后,两三年能不能回南州与家人团聚一次都是未必,我实在不忍心。”
“公子,你呢?公子难道就舍得?没有贴心之人在你身边,你让我们这些兄弟怎么放心?男儿志在四方,公子前往北地,我们坚信公子被贬只是短暂的境遇,公子必定会有再被重用之时!我们弟兄不敢奢求高官厚?,但我们却相信,公子不会薄待我们。”
“公子!我们这些军中的厮杀汉,说白了就是粗人一个,自从跟了公子,家人衣食无忧,住屋田地不缺,这一切,都是公子给的!比起军中太多人,好太多了!董哥刚才说了,在公子用人之际,如果我们知恩不报,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大林县军中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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