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要揍三皇子的缘故?”他忍住笑。
她也笑了,有些许骄傲,“我查过七出之条了,悍妇骂夫者,可以休;打了不就更悍了?他不休也不行了!好了,你快告诉我承曦宫在哪?不然等下我爹发现我就惨了。”
他给她指了一条路,九曲十八弯的,她还笑着抚抚他的头,问他是那个皇宫里的小太监,在她的概念里只有小太监才被人欺负得这么惨,然后踏上了他所给的迷途,华丽丽地在偌大的皇宫里游荡了半天……
他那天恰好只穿了一身藏青便服。
那天之后,喜好读书论文的三皇子一下子变了,开始长时间地呆在马场和功房里,人变得爽朗和坚强许多;
那天之后,杨大将军接到了一封信,此后杨懿君便不得再随父亲到边关去,也不得习武,被迫乖乖的留在将军府了被管教嬷嬷天天耳提面命她要做一个知书达理的闺秀。
她不知道,那个瘦弱的男孩一心想着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她,这个念头让他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可是又摆脱不了,自从那天以后……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吧。
她也不知道,长安街上的那个货郎担子里所有的玩意儿,都被他买到了承曦宫,除了那些不能保质容易发霉容易蛀牙的糖葫芦。
肩上传来一阵浅浅的规律的呼吸声,他嘴角轻扬,心底暖暖的,粗线条大神经的女人!即使是负担,也会是甜蜜的负担吧!
流芳醒来时,头痛欲裂,抬头往外看才发现日已西沉。
她向里边一个翻身,只想沉沉睡去。可是飘至鼻端的混着青草味的薄荷气息是如此的陌生,她拢了拢被子,那被子触手滑腻,轻盈柔软,她忽然想起,一心居的花梨木大床的垫子没有这般舒服,被子没有这般温暖,而她的枕头,熏过兰花,总是有种淡淡的馨香……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雪白的帐幔早被挂起,轻轻的一声杯盖合拢的声音响起,容遇不温不火地说道: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今夜要与阿醺你大被同眠呢!”
流芳的第一反应是拉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衣服是否还齐整,容遇见了,又说:
“想不到你刚刚情场失意,还可以对自己那么有自信!我容遇再乘人之危,也不会对顾六下手吧?”他轻笑,嘴角有丝嘲意。
她掀开被子下床,头虽然有些晕晕的,但是回一心居还不成问题。
“不问我为什么把你带到一枝轩来?”
她顿住脚步,终于开口,问:“表哥又是在做好人好事对不对?一心居想必有什么人在等待流芳吧?”
“表妹是好事近呢!”容遇喝完杯中的茶,慢条斯理地说:“何管家正在那里等你,如果不怕一身酒气,那就只管去见姑父好了。”
流芳皱眉,“好事近,什么意思?”
流芳很快便知道了,原来因着顾怀琛的婚事,除了她,还有顾府的姐妹们都好事近了!
她回到一心居,顾宪早就命何管家等候着把她带到前院大厅,一走进里面便觉得气氛有些诡异。里面的主位上坐着顾宪,高山冠儒士服,儒雅而不失威严,下首是顾怀琛,抿着唇似有所想,那裘白衣依旧刺痛了她的眼;然后再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熟悉的人,一身蓝色锦袍的彬彬公子。
她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阿醺,曹公子已经等了你半日了。”
顾宪一说,她才想起这人便是在善心宴上见过的曹楠。
曹楠是来向顾府提亲的。
顾宪让流芳来,是想让她自己表态。
流芳看了看曹楠,说:“流芳想问曹公子几个问题。”见曹楠点头,于是继续说:“流芳不会女红,不像大家闺秀般规行矩步,曹公子可知否?”
曹楠微笑,“这个略知一二。”
“流芳不善于侍奉翁姑,也不担保自己定为曹家继后香灯,曹公子日后会纳妾否?”
她的目光毫不顾忌地看向曹楠,曹楠心头无端一动,脸上还是微笑,“六小姐多虑了,曹家男丁甚多,添丁之事且随六小姐的意愿。至于纳妾,若得六小姐真心以待,曹楠这生不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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