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视一笑,没有从秦辰煜眼底看出紧张和慌乱,沈倾欢心里也有了底,镇定了下来,随着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出了马车。
才一出来,外面夹杂着碎雪的冷风肆掠的从人脸上刮过,瞅着衣服的缝隙就往身上钻,沈倾欢冷的打了个哆嗦,蓦地感觉到掌心一暖,秦辰煜什么都没说,神态自若,但却将内力运于掌心,捂热了,传给了她。
由掌心传来的热度一点一点将她身上的冷意也给驱散了,沈倾欢这才从衣服里伸出脖子来看,这时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晚,隔着被寒风肆意凌虐的碎雪模糊的看到自己这边的两辆马车,正被几十个身穿貂裘脚蹬毛靴的人围在了中间,这些人,人人手握弧度大的有些夸张的半月形弯刀,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毡帽,帽檐拉的极低,遮住了整个额头。
阿煦和王叔也已经护在了车前,不过并没有亮出兵器,显然对这些人的出现并不意外,这时候,秦辰煜在沈倾欢耳边轻声道了一句:“无妨,是大莽原的巡逻兵。”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勒马前行了几步,对着沈倾欢他们大声喊道:“什么人?!”
秦辰煜没有出面,而是阿煦几步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函和印鉴来,递给了那人。
天色已暗,想要辨别信函上的字来也不容易。但那人在看了印鉴之后,并未对信函的内容有所怀疑,当即下马,对着秦辰煜所所在地方单膝跪下,行礼道:“原是楚国的凌郡王,虽然大王之前已经交代我们前来迎接,但因为担心认错了人。所以这才等在这里逐一盘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凌郡王恕罪。”
秦辰煜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谦虚道:“是我们来的太唐突,还有劳英雄为我们带路了。”
“郡王请。”那人的眼底里当即荡漾开笑意来,言罢便,翻身上马。引着队伍为秦辰煜做领路先锋。
据说,草原上的男儿一般都性子爽朗且都崇尚英雄。所以秦辰煜这一句英雄称呼才听得他眉开眼笑。
秦辰煜也不客套,当即让阿煦王叔都回了马车,跟在他们的队伍后面前行。
一回到燃着小火炉的马车上,人瞬间暖和了起来。秦辰煜挑眉,问沈倾欢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妥?”
将整个身子都已经陷进软软暖暖的狐裘里,沈倾欢只露出两个眼睛。水灵灵的看着秦辰煜道:“你可是说前来迎接我们?还有为何我们进了大莽原境内两天了,都没有遇到侦察兵或者岗哨。就算是游牧民族,在自边境也该有所设防的。”
秦辰煜赞许的点了点头,面上却说:“还不笨,我不是觉得这些人可疑,我们只是作为商贩的身份去同他们交涉,即使是顶着楚国凌郡王的身份,也不至于他们大王特意嘱咐了骑兵前来迎接,我猜……他们的内部是出了问题,为了担心我们的安全或者避免节外生枝,才这样多加防范的。”
沈倾欢也这样猜想,提及凌郡王,不免心底又生出几分伤感来。
秦修业死于赵后薛青青的算计一事,赵国掩了下来,而楚国也只能暂时吃这一闷亏,对外暂时没有公布秦修业的死讯,否则实际上这般剑拔弩张势必一战的情况,肯定会对楚国的军民都带来恐慌,到时候闹的人心惶惶,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秦辰煜之所以选择冒用秦修业的身份,一来地位尊贵,来了大莽原,即使见到他们的王,也会受到礼遇,有楚国强大的背景在,即使不与其他各国互通有无,也不会去得罪楚国招来祸端,二来,比起自己的太子身份,郡王的身份更安全,更不容易引来其他各方的暗算和杀招。
沈倾欢从狐裘里探出爪子来,忍不住扯了扯秦辰煜的衣角道:“为什么我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呢。”
“那是因为你困了……”秦辰煜将她的手放回狐裘,又从马车的暗格里摸出一张面具来,给沈倾欢带上,嘴上嘟囔道:“即使我冒充了那小子,也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起初沈倾欢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待她扯了镜子,看到自己带上面具之后的样子,才知道,虽然心底生出一股涩涩的感觉,鼻子也有些发酸,却还是假装若无其事道:“我倒是想让咱们英俊潇洒的凌郡王占便宜,可是也要问过素素肯不肯呢!”
说着,她下意识的抬手,摸着镜子里熟悉的素素的样子,有些失神。
素素和秦修业,是她和秦辰煜心头永远的疤痕,而他们的死也是两人难以面对却必须直面的一道坎儿,这时候,秦辰煜打趣说着玩笑话,沈倾欢也开着玩笑回应,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提他们已亡故的事实,仿若他们还在,刚刚还在同他们谈笑风生。
有了大莽原巡逻兵的引路,即使是晚上,也能照样赶路,但其实是没有必要这么急这么赶的,沈倾欢这边都不着急,对方却很急,越发让人觉得不安。
到了第二日清晨,整个队伍才停了下来,还是那个中年领队的男子,招呼大家原地露营,下午再出发。
不得不佩服这些草原汉子们搭造帐篷的手艺和神速,等沈倾欢从马车内打了个盹儿,人已经从马车上,被秦辰煜抱紧了四面都不透风而且还颇为宽敞的帐篷里,甚至连先喷喷的烤羊肉和马奶酒都已经端到了面前。
看到自己案几前放着的,传说中的马奶酒,想起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坐在自己对面吐槽中原人的茶如何如何难喝自家的马奶酒如何如何的香醇的卓洛景天,沈倾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侧的案几上正在对着一条羊腿大快朵颐的中年男子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咀嚼着羊肉,对沈倾欢投递了一记好奇的目光。
手上捧着马奶酒的沈倾欢感受到了,当时便有些心虚,昨日里同秦辰煜出马车的时候,还是自己的面容,现在却换了杨素素的面具,不知道昨晚天色黑且夹杂着风雪他到底看清了几分。
不过这人旋即发出的一阵爽朗的笑容却打消了她的顾虑。他道:“郡王阁下。您的王妃是吃不惯草原的马奶酒吗?”
对于这个称呼,沈倾欢倒没啥抗拒的,本身素素也该是要嫁给秦修业做郡王妃的。
感受到秦辰煜低下头来。关切的目光,不等他开口,沈倾欢已经笑道:“没有,大莽原的马奶酒。是我见过的最香醇的饮品,因为太久不见。所以现在再饮着,便觉得分外怀念。”
“哦?没想到王妃居然也喜欢我大莽原的马奶酒,要知道很多中原女子闻到这股味道,都会抱怨太腥。没有远远的避开就已经很罕见了,可见王妃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跟郡王也真是一对璧人。”一听到沈倾欢夸奖自家的马奶酒。那中年男子喜上眉梢几乎要拍起桌子,同沈倾欢秦辰煜痛饮一番。
沈倾欢也很爽快的喝下一大杯。入口,确实是太腥了,那种感觉当即让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是一阵翻涌似的难受,但大话已经说了,这时候再皱眉的话,也下不了台,沈倾欢憋着一口气,强自咽下,脸上还带着微笑,继续饮下剩下的半杯,不同于第一口入口太腥味,第二口到了肺腑却似是撩起了一缕清风,刚刚的恶心去了大半,剩下的只有舒爽,让人下意识的想喝第三口。
看来,果然不能以第一印象来品论这马奶酒。
沈倾欢感叹着,脸上还挂着笑,问那中年男子道:“英雄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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