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棠不想再与顾允恒争辩这些,遂抓起他的胳膊搭在了书案之上,手指落于他的腕间。
她专心摸着脉象,却不知顾允恒的一双眸早就一样专心地落在她的面上了。
云海棠换了几次姿势,几根手指交替地在他稳健跳动的脉搏上寻了又寻,分明就是平脉啊,三部有脉,不浮不沉,不快不慢,和缓有力,节律均匀,哪里有中毒的迹象?
她抬首,正好撞上他深邃的眼眸,蓦地把手放开。
面前之人实在狡猾,从来让人看不透,他分明没有中毒,为何要说自己中毒了。但是,他若是没有中毒,为何会一夜之间白了发?
“你并未中毒!”云海棠赌气地道,“为何总是撒谎?”
撒谎?顾允恒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若不是因为撒谎,他如何能骗过世上所有人,也骗过自己的心。
“我还以为自己中了大宛的龙结草之毒呢。”顾允恒随口说道,“听说那毒世上无解。”
顾允恒的话让云海棠心中一惊,龙结草是西境特有的一种毒草,将其涂抹在刀枪剑戟之上,破入人体,即便只是擦伤肌肤,也能令其厉似挫骨,犀若断经。
上一世,她的背脊只因被其中的一支含有龙结草之毒的箭镞划破,那毒便深入骨髓,让她痛不欲生,夜不能寐。即便是她试遍江氏所有的秘方,悉心调养了三年,却还是在嫁入窦府之后亦未能痊愈,足以可见龙结草之毒。
云海棠还沉浸在上一世的回想中,顾允恒突然整个人顿住了。
他蓦地瞪大了瞳孔,呼吸有些急促。
他的唇角微微发抖,半晌才问出一句话:“你……没事吧?”
云海棠不解地望着他。
“嗯……我是说……刚才战场上,划破你的刀上没有毒吧?”顾允恒从来没有过这般吞吞吐吐。
云海棠轻轻地摇摇头。
她望向顾允恒,那是怎样一双眼眸,里面好像装着千言万语,又好像装着亿万星河。
她不明白顾允恒刚刚突然的激动,只是觉得有时候自己真的看不透他,顾允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战场上,他双目猩红,英勇无畏,而此刻,他的眸光又恢复了单纯清澈,如同南塘的小溪。
想到这儿,云海棠突然想起,尚将军之前说过,顾允恒让他带自己去南塘。
南塘在北疆,顾允恒应该是想将她送去北疆。
云海棠心中猜想,顾允恒或许早就发现了她是女儿身,所以才会看在云怀远的面子上,送她远离战场。
可是,如果真的是为了保护她,不是更应该直接送去北疆的王府吗?为什么他会选择南塘?
南塘是她曾在北疆唯一去过的地方。
有一年,云怀远凯旋归京,途径北疆南侧,那里有一条清澈又明亮的小溪,溪水潺潺,波光粼粼,仿佛一条银色的丝带在碧绿的山间舞动。
一见倾心。
看到这条小溪,云海棠的眼中立即闪烁起了孩童般纯真的光芒,嚷着要去溪中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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