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冷宫出来,月夜更冷了,风凄凉凉地穿着甬道而过,曹贵人方才的话还断断续续回荡在耳旁,句句让人想起来便会羞红了脸。
云海棠的披风丢在自家的马车内,没有带上望月楼,现在早已随江老夫人回了府。
萧承祉见她瑟瑟,遂脱下自己的大氅,悉心地将她裹在其中。
小巧的一张脸,在月色衬托下,显得更是细滑嫩白。他的手指忍不住在她的颊边顿留,将那白绒领口的结系了好久。
这身白色大氅,好似那个风雪雁谷关时的一般,将她整个人稳稳地罩住。
云海棠恍有一丝失神,望向萧承祉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
马车没敢停在冷宫的正门口,侍卫在甬道的另一头远远地等着。
黑暗中,有一只温暖的手牵起了身旁的姑娘。
云海棠有些挣扎,却听着萧承祉轻声道:“这里的夜间,路不好走。”
哪有什么不好走,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雁凉山上那些嶙峋的小路,她也能从南走到北,绝不迷失。
但在这条狭小昏暗的甬道里,她却不知不觉间有些茫然,不知道已经被他牵了的手,会不会这样从此一路地走下去。
“祉儿,娘知道自个儿的身子已是时日不多,你们不用哄我,为娘苦守冷宫,别的奢望什么都没有,唯盼着你有一个好的前程,也有一个好的归宿。”
方才,曹贵人拉着萧承祉的手,将云海棠的手贴于上面,她恳切地望着眼前的两位年轻人,语气中充满了期盼:“答应娘,你一定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要辜负了云姑娘!”
萧承祉的手指弯扣向了云海棠的指间,毫不犹豫地道:“母亲,我答应你!”
他能感觉到云海棠的冰凉手指在自己掌心里的躲藏,但却始终没有逃开。
元海棠望着面前风烛残年形容憔悴的曹贵人,也不忍心让她失望。
冷宫中,还有什么比一份希望更能让人心有寄托?
如果,此刻,自己告诉她,与瑾王殿下只不过是朋友,让她心中想见自己孩儿终成眷属的美梦,在这个幽闭冷宫中变得遥不可期,这个刚刚被抢回来一口气的母亲,会不会心碎到绝望?
太过残忍了。
云海棠忍住了口,任凭这个误会在曹贵人欣慰的笑颜和嬷嬷无声的哭泣中化为事实。
甬道里一片寂静,云海棠仿佛听见身侧之人有一声轻微的吞咽,他是不是比自己还要紧张?
“你怕黑?”云海棠道。
“我怕你怕。”萧承祉柔声细语。
“那你怕蚯蚓?”云海棠尽量不想让气氛变得那么深沉,故意问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能找它做药。”萧承祉忽而被问其这个,轻轻浅笑了一声。
眼前的姑娘太让他意外了,每一次见到她,她总能让他感到惊叹,就像一个未知的谜,永远猜不透下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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