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径踪似乎有话想说,但一口气憋着却说不出来。
云海棠不想听,也不在乎,好似他所有的话,她都已经听得够够的了。
看着他哮喘不止,她发现,自己好像突然间放下了从前恍如隔世的恩怨过往,那提灯等他回府的每一晚,那将菜肴守凉的每一餐,就像镜中月、水中花,变得不再真切。
原来,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连恨也恨不起来。
就好像这个人从来不曾住过心里,如今走了,也留不下一点痕迹。
她心里想笑,上一世的自己竟将整颗心拴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这一世,她只要与此人再无瓜葛。
墙边春枝摇摆,荫浅蔓藤牵绕,缝隙处投下几缕银光,恍得少女的脸庞如梦如幻。
她伸出纤长手指,摸着坎坷的指腹,却看不出一丝疼痛的表情。
少女淡淡地说:“窦径踪,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了。无论从前怎样,今日,我以过客之名,祝你前程似锦,从此天高云阔,我们两不相欠,各生欢喜。”
这番话,她不管这个刚刚才一面之缘的他,听了是不是会茫然,她只想把一切说清楚,算作对上一世的交代,而后过好自己的人生。
少女转身走了,没有分毫犹豫,留下窦径踪更加急迫的喘息声。
这条长街很长很长,长到她衣袂留下的最后一丝影子,滑过他的手,用了那么久……
云海棠去江氏药铺取回了寿礼,一并带回了江府的来信。
信上说,老太太过了初五,已从兖州出发,路上不敢太颠簸,大约十五能到。
上一世,江老太太寿终正寝是在这一年的隆冬,云海棠战败回京前的一个月,与她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族人说,因常年调理养身,江老太太走的时候很是平静,没有受病苦半点折磨。
临终前,她似是回光返照,整个人清醒无比,对身后之事一一交代。
她说:“我走了,并无遗憾,唯有一件,愧对海棠……可是,人生这么长呐,谁又知道,哪条路该怎么选,才会无怨无悔呢?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翠喜将寿礼整理妥当,瞧见小姐又坐在窗前拢着袖子发呆。
今日,她便已这样痴痴地发呆数回了。
云海棠翦水双瞳略过窗棂,一阵微风不经意间轻抚了进来。
她不知道外祖母临终带走的是什么事,但如今,那些被忽略的过往,就像新生了藤的枝,一点一滴在心头蜿蜒开来。
“小姐,太傅府的晚宴你去吗?”翠喜找了个话题,将出神的小姐唤回来。
“阿爹在宫里怕没那么早回来,我自个儿去吧。”云海棠知道,每回战后归京,云怀远都要先去兵部上缴帅印,虽然战报早就送达,但亲上战场的人是阿爹,兵部那些纸上谈兵的人,总会攀着他问些具体情况。
阿爹只身一人,又要面对朝堂,又要照顾家眷,如今的云海棠只想帮他多分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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