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是吗?”黄俊问。
陈双,一个很特殊的孩子。军训时,黄俊只是听说他练了一年就跳过了二级运动员,有些孩子高中三年也未必能过。
他过了,而且还不当回事。
后来,黄俊偶然间看到这孩子摸篮板,很轻松,而且双腿弯曲,显然还有力量没用完。
经历了一次冬训,王国宏也来找自己,要他多注意一下这个孩子。他的弹跳空间和发力,包括过杆时候的动作,很像那年的屈向北。
再一次听到这名字,黄俊想起的是他们一起度过的青葱岁月,和自己错过的遗憾。时光荏苒,这是一个重大的玩笑,向北的亲弟弟在跳高上完全不像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像他。这点,黄俊早发现了,所以才要求陶文昌无论如何保住这个小菜鸟。
现在小菜鸟终于不算菜了。
“校级联赛在开学第二天就开始了,你做好准备。”黄俊提醒他。
陈双摸着车把。“我准备好了,冬训结束时我的最高成绩只有2。10,但是我想参赛。”
2。10,非常不够格的成绩,但王国宏却着重提醒黄俊,陈双的未来也许会有高光。因为陈双的提升很快,一个月提高5厘米,非常不可思议。没有人类能超越正常的进步速度,唯一的答案是,陈双的运动表现还没进入上限。
越往上,进步越难,能轻松提高的成绩,说明他的天赋刚刚好遇到了科学训练,正要打开。
“就算王国宏再骂我,我也要参赛。”陈双吸了一口气。他猜,黄俊一定和屈向北认识,没准还是同学呢。他解散了跳高群,可能是为了保护屈南。现在首体大跳高的三大防线崩了一个,出现了一个空缺。
黄俊又笑了,教练都很凶,对越小的孩子越凶残。特别是少年队,要用超出心理压力的训责,搞垮小运动员的心理防线。真正能留下来的,都是心大的,提前刷走一批玻璃心。
“好,你好好准备,期待你的表现。”黄俊最后一锤定音。
“谢谢教练。”陈双的手还在出虚汗,他记住了屈南家的地址,可回家途中差点迷路。他在楼下坐了两小时才上去,妈妈和弟弟正在端晚饭。
“回来了?”王灵芝刚把厨房收拾好,“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哥。”陆水放下筷子,观察着陈双的反应。
“妈,我有话想跟你说。”陈双放下钥匙串,没撑住,一屁股坐在门口还未码放的椅子上。
他看着妈妈和弟弟朝他奔跑,将他扶到沙发上。又摸额头又倒热水,一左一右地坐在身边,陈双咕咚咕咚地喝水,被冷风打透的手指才开始爬升温度。
“妈,我喜欢一个人。”他忽然说。
王灵芝攥着儿子的手,几秒后看向陆水。“四水,你先回卧室休息,阿姨和你哥有话要说。”
陆水离开前,还搂紧哥哥亲了一下。等他离开,王灵芝无奈地笑了笑:“是屈南吧?”
陈双猛地抬起头。
“妈早就发现了,而且也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王灵芝点破了这层窗户纸,自己的儿子喜欢谁,当妈的不可能看不透,“他总是偷偷地看你,我观察他很久了,只要你在他周围,他一定是在看你。”
“妈,对不起啊。”陈双憋着眼泪。原来她早就发现了,原来屈南并不是那么会伪装。他早就漏了陷,甚至比自己还早,一个善于计划的人却因为目光追随暴露了,可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是不是吵架了?”这个问题,王灵芝憋了好几天,“听妈妈的话,年轻人吵架不要太冲动,有话好好说。你们这个年龄血气方刚,说话不经大脑,有时图嘴上痛快就把对方伤到了。他要是误会你什么,妈和他打电话说。”
不是,不是啊,陈双用力地摇头,他没有误会自己,是自己误会了他。陈双的眼泪猝不及防掉在手心里,猛然一怔,想起屈南在楼道里流下的眼泪。
那可能是屈南最后一次真实地出现,却被自己误以为是装的。
“你别哭,乖。”儿子一哭,王灵芝也想哭,“你从小胆子小,有些事还不会处理,妈给他打电话,把误会说开就好。”
“他病了。”陈双用掌跟擦掉眼泪,“他生了很严重的病,我不知道,我还怪他。”
“病了?什么病?”王灵芝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妈这些年积攒了人脉,咱们带他去看。”
“不是,不是。”陈双强忍着,想哭又不敢,怕吓着妈妈,怕惊动四水。表面不哭可身体反应还在,他抱着自己的胳膊,肩膀拼命抽动,鼻翼快速地张开合上,像是快速地打嗝。
他这样的反应,王灵芝反而不敢深问了。
“我得去找他,不然他就没了。”肩膀抽搐的状态维持了几分钟,陈双才控制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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