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炎站在树下,这霎那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终于脸上露出狞笑,突然拔出一把短刀。
也是冷冰儿命不该绝,在她荡到半空之际,忽地在对面的冰崖上发现了杨炎在她后面狞笑。这座冰崖是亘古不化的坚冰构成的,光滑得有如一面明镜,从山坳处横伸出来,照见了杨炎丑恶的神态。
冷冰儿虽然不知道杨炎做甚么,但她经历过段剑青几次三番将她谋害的教训,对人心的险恶早已是有所警惕的了。此时她发现杨炎的狞笑,竟是和段剑青有一次想要谋杀她的时候的神态一模一样。
她无暇细思,立即反荡回来,就在此时,只觉身子一轻,那条长藤突然断了。
幸亏她在反荡回来之时已经有了准备,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觑准一株横伸出来的树枝,一抓便着。杨炎只能割断那条长藤,来不及割断那株树枝。长藤是幡在松树树干的,这条松枝却是从石洞中横生伸出悬岩之外,他可不敢跑到悬岩的边缘去斩断松枝。
那株松枝比小指还细,幸而冷冰儿轻功卓绝,迅即爬回主干,但当她再从松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杨炎早已不知躲到甚么地方了。
死里逃生,冷冰儿最初的感觉是一片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抓起那条割断的长藤还幡在树上的那半段,看得分明,绝不是承受不起她身体的重量折断的,割口光滑平整,一看就知是被利刃所切。
冷冰儿的伤心比第一次中计被擒,遭受杨炎欺侮之时还更难受!
若说第一次是因杨炎还未知道她是谁才下毒手。”虽然可恶可恨,也还稍有情理可原。但这一次呢?
这一次他已经知道冷冰儿是谁,而且痛哭流涕的在她面前表示过悔恨的了。那知道他一面要求冷冰儿原谅,一面又在暗中下此毒手!
“杨炎,杨炎,我真想不到你丧心病狂,一至如此!”冷冰儿没有骂出来,眼泪也还能够忍住,但心中已在滴血!
冷冰儿定了定神,强抑心中的悲痛,叫道:“杨炎,你躲不了的!躲过这一次,躲不过第二次。我肯放过你,你的大哥和侠义道也不肯放过你!你宁愿过着永远不敢见人的日子吗?你还是自己出来吧,告诉我,为甚么你要这样对付我?否则给我抓着了你,我可不能再饶你了!”
冷月空山,唯闻风声萧萧,可听不见杨炎的回答。
乱石磷峋,如丛生的野笋,东面一堆,西面一堆,也不知杨炎是躲在那一堆乱石之中?
明知道以杨炎的轻功本领,绝不会跑得太远,此时必定还是藏在附近,但要找着他,可还真不容易。
而且抓着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她狠得下心杀了他么?冷冰儿实在想不出应当怎样处置杨炎才对,只好暗暗叹口气,放弃寻找他的念头了。
“当务之急,还是找寻曼娜姐姐要紧,这个小畜牲暂且由他去吧。”冷冰儿想道。
可是又怎能找得着罗曼娜呢?
一阵寒凤吹过,冷冰儿的脑袋也好似吹得清醒起来了。
她识破了杨炎对她的欺骗,那一层蒙在她眼前的迷雾也被风吹散了。
她当然不能相信杨炎的鬼话,不能相信段剑青是躲在一个布有机关的山洞之中了。
她冷静下来,依理猜测,仔细推敲:“他们在石屋里安排那么阴毒的陷阱,诱陷来救罗曼娜的人。段剑青这小贼岂会躲到远离石屋的甚么山洞里去?杨炎武功平常,他不怕杨炎万一对付不了强敌吗?”
“晤,莫非这是调虎离山之汁。”冷冰儿蓦地想通一节:“杨炎这小畜牲是利用我对他的相信,骗我离开那间石屋,出去找寻段剑青的。段剑青这小贼一定还是躲在那石洞之中,说不定地下还有暗室。
“但为甚么当他知道杨炎反而被我所制的时候,他不出来帮忙杨炎呢?
“哦,是了,他听见我夸下海口,我说我已练成的冰川剑法可以克制他,他怕打我不过,所以不敢出来。嘿嘿,要是当真这样,刚才我也可以说是十分侥幸了。”想起刚才她是仗着冰魄寒光剑的威力才能反制杨炎,而当时自己的功力只不过恢复三两分,思之犹有余悸。
此时她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八九分,自恃是可以和段剑青斗一斗了。于是根据自己的推测,走回原来的地方寻找。
回到那间石屋,只见打开的地道口还未曾盖上,一切都是她刚才离开的样子。
冷冰儿不觉心里暗暗嘀咕,不知自己的猜测对是不对。那个皮制的假人倒在她的脚边,冷冰儿禁不住暗自叹气,这个假罗曼娜令她上下大当,真的罗曼娜却不知要到那里去找?
正在患得患失,想要离开石屋未曾离开之际,忽听得有个熟悉的声音接连叫道:“冷姐姐,冷姐姐!”
可不正是罗曼娜的声音——”
这霎那间,她几乎怀疑是在做梦,但她听得十分清楚,绝对不是做梦。
她摸了摸倒在她脚边的假人,证实了确是假人,假人当然不会说话。
但又没有看见真的罗曼娜。她俯伏在地道口边窥视,她刚才和杨炎所在的那间地下室也没有罗曼娜。
这霎那间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回答,告诉罗曼娜她已经来了,就在这儿。
好在她是有过多年江湖经验的人,霎时间的冲动迅即被抑制下去,她定了定神,恢复了冷静。
她知道罗曼娜一定不是看见她才叫她的,但罗曼娜也不会无端叫她的名字,据此推测,她刚才来过这里,罗曼娜必是已经知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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