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树林里忽然传来马蹄声,而这时天又将黑,这会是什么人马?――难道是响马强盗?一想到这,薛霸整颗心一时揪紧了,他原本要侧着耳朵再听清楚些,不想却被董那厮一嚷,心中立时更加乱了。事已如此,他也无法,只得跳将起来,一把捞住水火棍子,做出一副防守的架势,如临大敌一般。
“林教头――”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薛霸忙对林冲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躲躲吧!”
“对、对、对,咱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董也跟着嚷道,他手里也操起了水火棍子。
看了阵势不对,林冲早就腾空跳了起来,但他并不说话,只是侧着耳朵仔细听着。忽然听得薛霸、董二人在旁提醒,林冲也有些急了,觉得是该躲躲,他担心万一真的是一队马贼杀来,如何应付?虽说他自知有一身好武艺,但如今肩上扛着重枷,双手也被锁着,乱战之下,再好的武艺又有何用?――林冲明白,此时不逃便是死路一条,再犹豫片刻恐怕连逃的机会也没了。
然而,正当林冲开口唤薛霸和董二人快走之时,从他们身边突然窜出一条黑影,“嗖”地一下便没了踪影。因为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何物,他们三人吓得嗓子眼都要冒出来了,特别是薛霸和董,还以为是又遇见鬼了,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了。可是,还没等他们愣过神来,紧接着,又是几条黑影突然窜出,快如闪电一般。
这一回,林冲看清楚了,那东西应该是狼,或者是别的什么野兽,他心里见疑,好端端的,野兽怎么跟了疯似的乱窜?莫非……莫非是受了什么惊吓?
想到此处,林冲周身的神经猛然一震,因为一种疾风抽嘶的声音突然传来,他在军中教习抢棒,熟悉各种兵器,那声音正是箭羽离弦的声音。定睛一看,恰见一枚箭羽极飞奔而来,正冲着薛霸脑门。而薛霸那厮正好也瞧见了,一时吓得傻眼了,竟然不知闪躲,两股颤颤地杵在那里,脸上尽是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冲忽然腾空跳起,一脚踹开薛霸,继而又是一脚踢飞了那枚箭羽。那箭羽突然受了外力,改变方向,直接没入一旁的松木之中,足有半寸之多。
可是,林冲刚一落地,“嗖嗖”又是几枚箭羽射来,他来不及多想,立即又腾空而起,横扫几脚,又将那些箭羽踢落在地。待他双脚再次落地之事,但见他嘴上也衔着一枚箭羽――他竟然用嘴巴咬住了飞驰而来的箭羽……“啊?!”董躲在树后,恰见这惊险的一幕,不禁失声叫了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好啊,好俊的功夫!”林冲喘息未定,忽听得有人高声喊道。原来,刹那之间,已有十几匹马立在不远处,一字排开,那马上的人个个手里都挽着弓,刚刚喊话的人正在那些人中间,似乎正是他们的头儿。
“林教头,你――你没事吧?”董从树后面钻了出来,惊魂未定,但还不忘关照地问林冲一声。
“噗”的一声,林冲将口中的箭羽吐了,跟董简单应了声“没事!”,他便直愣愣地盯着那队突然而来的人马,眼神冰冷,带着几分杀气。很显然,刚才一连串踢箭的动作已惊乱了他的气息,更激起了他敌意和杀机。
恰在这时,那人群里有个黑脸汉子忽然打马向前跑了两步,将鞭子一甩,指着林冲便骂:“哪里来的贼配军,胆敢拦住大官人的去路?……识相的,还不快点滚开!”
林冲到底是个血性的汉子,又是一身的极好的武艺,一个小卒子竟敢指着自己的脑门儿劈头盖脸地大骂,如此大辱,他如何忍得了?但见他二话不说,忽地冲上前去,猛地一个横扫腿打在马脚上,那马儿一声长嘶,挣扎着倒下地来。
见这么一个刺配的犯人,肩上还带着重枷,那黑脸汉子乐呵呵的,正骂得起劲。可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那犯人竟然一言不,冲上前来便是一记扫腿――他更加没有想到那人力道竟会如此之大,心中猛然一惊,马嘶叫着还未完全倒下,倒是他自己先摔了。
跌跌撞撞地爬将起来,那黑脸汉子急忙退了几步,但还是恶气狠狠,指着林冲又骂:“你……你这厮配军胆敢放肆……”
那一队人眼看着自己人占了下风,又见对方只是一个戴枷的配军,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纷纷跳下马来,要找林冲算账,“哗啦啦”的,几个家伙还抽了大刀出来。
“休得放肆!”忽然间,一个高声响起。
听了声音,那十几个汉子立即站住了,无人再敢妄动。
林冲觉得奇怪,寻声望去,但见还有一人跨在马上,那人约莫三十上下,生的是龙眉凤目,皮肤白皙,身传一领紫纹花袍,一手执马绳,一手挽弓,虽说一副文儒之相,但却英姿勃勃,绝非常人。林冲断定,刚才的呼声必是出自此人之口。只见那人跳下马来,将弓扔给一旁的小厮,上前便呵斥那黑脸汉子道:“你这厮莽莽撞撞,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黑脸汉子刚才吃了林冲一亏,摔得不轻,又被家主这么一训,如何还敢答话,低着头赶忙溜到人群后面去了。趁这会子空挡,林冲又细细察观那人,不料他越看越感觉奇怪,心中不免疑惑起来,暗道:“莫非此人便是柴大官人?”这时,恰见那人走上前来,拱手作揖,谦谦有礼,林冲忙也抱拳回礼,问道:“敢问这位官人可是柴进?”
“小可正是柴进,江湖人赐名‘小旋风’。”那人回道,复又问:“适才见得好汉武艺精湛,非比常人,柴进十分敬佩,但不知好汉高姓大名,可否赐告?”
真可谓“踏破铁鞋寻难觅,有缘得见自能见”,林冲心下高兴,忙道:“久闻大官人美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小人姓‘林’,单名一个‘冲’字。”
“哦!”柴进心中也不禁大喜,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柴进真是有眼不识高人,适才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啊!”复又见得林冲身带枷锁,脸刺金印,柴进不禁见疑了,又问:“林教头武艺非凡,英名远播,如何……如何吃了官司?”
“唉,此事一言难尽啊!”林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林冲因事恶了高太尉,被那老贼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故特意设了诡计,诳我误闯白虎节堂。那老贼本想就此将我除之,幸而老丈人韶公和开封府杜大人四处周旋,这才免了我的死罪,刺配沧州牢城。”
柴进忍将不住,大声骂道:“此事我也有所听闻,那高俅老贼欺人太甚!”复又安慰林冲道:“常言有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林教头今番虽遭此大难,但只要留有性命,他日必有达之时。所以,教头勿要伤悲才好!”
“多谢大官人抬爱,林冲自当谨记!”林冲抱拳拜谢。
这时,柴进又道:“小可久闻林教头威名,今日得见,实乃平生一大快事――天色已晚,还请教头随我去庄上一叙,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大官人好意,林冲心领了!”林冲道:“实不相瞒,刚才小的和两位端公已去过贵府拜访,只是无缘得见大官人……”
柴进慌忙抱拳接上话来:“柴进不曾远迎林教头,真是罪过,抱歉!抱歉!”说着,便吩咐人牵了自己的马来,要把缰绳塞与林冲。
“这是大官人座下宝驹,林冲如何敢介越擅骑?”林冲连连推却。
“教头威名远播,区区一马,有何骑不得?”柴进说着,不由分说便推着林冲上马。林冲不肯,柴进忙又唤了两人过来帮忙搀扶。眼见柴进如此热情,林冲实在盛情难却,只好抓了缰绳,翻身上马。
看了林冲上了马,柴进忙挑了另外一匹马骑上,又吩咐人给二位公差一人一匹马。于是,众人上马,柴进引着林冲并众人打马径回自己庄上……恰好这时,西边的太阳已经坠下山去了。
回得庄上,柴进一路引了林冲径来大厅,还未坐定,他便急急唤了庄客上酒上菜。不多时,两个庄客端了托盘进来:一托盘中只有肉一盘、饼一张,还有半壶酒;另一托盘端有七八个馒头,用大盘装着,盘子边上还放着十贯钱。将这些一一摆在桌上,只见其中一人过来报禀柴进道:“老爷,酒菜准备好了……”
柴进正与林冲闲谈,忽听得庄客报知酒菜已准备妥当,便立即引了林冲并二位官差到桌前就座。可是,一见桌上的酒菜寒酸难看,柴进心里火了,抓了一个盘子摔在地上,便大声骂了起来:“混账东西,须不知教头是我贵客,竟拿这些破东西招待?――还不快快换了!”
那两个庄客还未出门,忽听得柴进大雷霆,急忙折射回来,将桌上的东西撤去了。继而,又有一庄客拿了笤帚进来收拾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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