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醒地得当,又没有越僭之嫌。我这时隐隐一种依托感。毕竟来到这样一个生疏的环境,没有信服的人,又不知谁是奸细,谁是忠良,谁又是真心,谁又是虚情。遂我扶着她回正房去了。回路秋风爽利,吹散我脸上积聚的纠杂,剩得寡淡的脸庞。
我与祺王一同用过晚膳,他松缓地盘坐在榻上看起书来,毫无离去之意。白犀便使了一个眼色给我,我顺势就出了正房。
“姑娘,看样子王爷真无心走了。”而后她结着手腼颜道:“就让白犀伺候姑娘沐浴吧——”
我早日这一日迟早会来临,冷冷地强笑道:“有劳你了。”
我随着白犀进了一间偏房,原来屋子里早已是云气蒸腾,几层数尺长的妃色帷帐幻幻灭灭,似烟若雾,飘摇在水汽之间,云蒸霞蔚一般。
两旁守着六名小丫头,嫣然撩开帷帐,白犀与青蝉便将我扶向前去。迎面一架两人高的紫檀木屏风,刻着四大美女,似踏云而飞。
转过这张屏风,过来两名丫头,静候在旁边,白犀和青蝉便熟络解开我周身的衣物。白腻如脂的肌肤展露在另一张屏风后,却是双面绣的彩蝶牡丹图,这时身边仅剩下白犀和青蝉两人,我便浅浅浸入偌大的浴盆。
“姑娘,这水是从山涧里流下来。还加进了珍贵药材,有白术、党参、鹿角霜——”白犀一边关切地说,一边向我身上撩拨水。
“我们家小姐又不是村姑,用得着你这般惺惺作态提点么?!”青蝉不分青红皂白的揶揄道。
我眯了青蝉一眼道:“浑说!我们虽然受人算计过,但也不可亡斧意邻的。”
白犀强笑道:“无碍,姑娘不用为奴婢动气。在这深宅大院,警惕些是好的。”
我仰首闭目,身子如同化解在水里,轻浮无比,声音也随着缓和起来,道:“几日来宅子里很是太平,白犀这样说未免也太风声鹤唳了。若是有不可明鉴的事,还望白犀让我窥其全豹。”
白犀手兀自停了下来,稍微一怔,又恢复如常,笑道:“兴许是奴婢糊涂到草木皆兵了,让姑娘忧心了。”
我冷笑道:“是花琼多心了,你别往心里去。你可是明白人。”
“奴婢岂敢。姑娘过誉了。”白犀的话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兴许是在自保。我并没有吹毛求疵,只是心中希望和他人清平相处,但是哪一个不是“人不为己”,以此冲撞花。
出了水浴,整个身子轻浮无比,仿游仙境,皮肤更是滑若清波。白犀为我挽就简洁的浅平髻,拢上碧玉的梳篦,耳上塞上米粒大小的珠子。而后又披上桃花云乳衫,外罩冰绡雪绢,虽轻叠数重,但轻若无物。
白犀又领我从内门进到正房中,门首怒放着水晶球一般的白菊,凡我所到之处,皆香飘四溢。此时只见花绽,不闻花香。探出门来,两只半人
高的青铜鹤擎着两只耿耿如舌的细烛火苗。
“姑娘在这里稍坐——”白犀轻轻的说。言毕就走了,而后又听到“王爷不早了,该歇息了。”
这时青蝉便搀着我向屋里走去,霎时间,屋宇内犹如白昼。灯影笼着我冰绡雪绢下的桃云衫玲珑剔透的,我似乎进入到一个广阔的天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般,只见白犀正在为祺王宽衣解袍。
我便羞赧的福了一福,祺王微笑道:“这里冷不冷?”
我自顾自的摇头,不敢直视祺王勇烈如炬的目光。
倏然,白犀走了过来,扶着我走向祺王,两旁的羊皮迎风灯,如同一方汉白玉一般晃得我眼合如丝。四周挂着西洋珠子吊灯,造就这灯火荧煌的屋宇,我的脸被照得白中染红,粉淡的宫梅一般。
祺王接过我的手,低眉看我。
白犀和青蝉垂首退下,我不禁回眸一望,只见屋子里进来一溜子丫头,蜂排一般秩序井然,她们吹灯的吹灯,垂帐的垂帐,骤然间屋宇内只剩下我与祺王两人,我的心也跟着坠下悬崖一般,无边无际的飘摇着。
松绿的帷帐内,剩下一个狭小的世界。祺王笑道:“今夜只有我们两个了,无人打搅我们,好么?”
我默不作声,仍低低地垂着头,暗暗觑着祺王身上遍绣仙草的茭白绫衣,也将我眼眸中的光芒顺过去了。
蓦地,祺王将我横抱起来。我的心再次翻了个跟头,怔愕地瑟紧眉头,紧抿着下唇望着他。他似笑非笑,却是一副暗暗得意地潇洒。
我被稳稳地放在黑漆描金床上,就着酒红色的鸳衾鸯褥神魂颠倒一般。祺王维维放下五灿帷幔锦,并着几缕从金兽铜炉里拂面陶陶然的龙涎恍若天女散花。
“绿华,这样子天然的好看。”祺王不遗余力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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