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葛布。”上官云中挑眉答道。
“葛布?”莲儿的口水都快滴下来,葛布忒贵,况且这疋布一看就知道不便宜,料子透得跟清晨的露珠一样,她见都没见过。
“这玩意儿很稀奇吗?”莲儿那双眼睛,简直已经离不开女葛布,巴不得立刻就将它裁了做衣裳。
“很稀奇。”上官云中斜睨莲儿,不需多想就能明白莲儿的心思,她想要布。
“是啊是啊,看就知道……”莲儿的双手又是摸又是抚的,拚命糟蹋女葛布,若非它是死的不懂得逃命,不然早跳下柜台了。
“你真那么想要这疋布的话,就给你吧!反正本来就是补偿你的。”实在受够了莲儿贪婪的嘴脸,上官云中干脆赏莲儿一个痛快,让她爽到死。
“谢谢小姐!”主子都点头了,莲儿理所当然地抄起女葛布便冲到内院,快快乐乐裁衣去。
竟然有这种丫鬟。
上官云中哭笑不得,只能暗自抱怨亲娘留给她的负担太重了,害她小姐丫鬟都分不清。
既然下人不肯帮忙,上官云中只得多担待点儿,一个人干活儿。只见她一会儿裁绫子,一会儿扫纸,一会儿托绫,双手异常忙碌。
厢房里头的莲儿也忙得很,只是她忙是为自己,对铺子一点贡献也没有,只会白耗食粮。
莲儿在房里又是剪布,又是干针线活,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匆忙间也让她赶出一件便服来,这会儿已经拿在手上向上官云中炫耀。
“小姐,你瞧!”莲儿将手中的粉色便服举得高高的,就怕上官云中看不见。“这件袍子是不是做得很漂亮?你也帮我看看嘛!”
莲儿毫不害臊地硬要上官云中赞美她的手艺,上官云中瞧了半天,淡淡回了一句:“你就只有嘴上的功夫行。”
听得莲儿的脸都垮下来。
“是啦!”她的嘴噘高到都可以吊猪肉。“若要论手艺,谁可以跟小姐比?任何人的手艺在你的眼里就只有一个‘差’字!”
莲儿这是恼羞成怒,上官云中根本懒得理她。
“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想到就快要有漂亮的袍子可穿,莲儿就忍不住手舞足蹈,快乐得不得了。
“手艺差也没关系,只要我自个儿看得顺眼就行了。”莲儿边哼小调,边转圆圈回到内院去,从头到尾就不知道她出来干什么。
脑袋空空的人真幸福,不必烦恼太多事。
看着莲儿的背影叹口气,上官云中继续忙着托绫,用排笔将绫子刷平。
次日,鸟语花香。
上官云中站在柜台的后面忙着扫纸,灵秀的眼睛下意识地朝门口瞄,估计余恨知还得花多少时间才要登门造访,让她一次把话说清楚。
啾啾啾啾……
隔壁人家养的画眉鸟,在一片寂静中发出的鸟叫声,煞是好听。
“小姐——”
好不容易图个清静,但闻莲儿凄厉的叫声从内院一路传到店里来,上官云中的耳朵都快被喊聋了。
“又怎么了?”上官云中见怪不怪,倒是对邻居比较不好意思,经常要他们受莲儿的惊呼声打扰。
“我昨儿个刚做的衣服都变形了。”莲儿慌慌张张地将用女葛布裁制成的衣服摆在上官云中的面前,原本轻柔细致的布料已经扭曲成一团。
“我不过才把它泡在水里一刻钟,拿起来以后就变成这个样子,好像一颗球。”绉巴巴的好恶心。
“日晒则绉,水浸则蹙缩,女葛布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啊?!”莲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所以它不能用来做常服啊!”上官云中手指着眼前那团布,美丽的布疋已然变得扭曲不堪,莲儿的脸也跟着变形。
“不能拿来做常服,那我还要这布做什么?”小姐真坏心,明知道其中的蹊跷还不肯跟她讲。“我又嫁不到有钱人家的公子,分明是戏弄我嘛!”
莲儿吐露完委屈后,又再一次演出老戏码,“哇”一声地跑回内院,哭天喊地跟老天爷诉说自个儿的不幸。
上官云中摇摇头,总觉得她才是该哭的人,她娘可真是留给她一个大麻烦。
懒得理会莲儿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的闹剧,上官云中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扫纸上头,将纸张上的灰尘仔细的扫掉,不留半颗砂粒。
扫纸是裱画中一道相当重要的手续,做为绫子上层的镶料,必须将附着在宣纸表面的砂粒扫干净,避免在轧光的时候,因为压力而使得未清除干净的砂粒将字画割裂,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所以即使没客人上门,上官云中还是很努力地将架子上的宣纸,一张一张拿出来扫干净,就当是事前准备工作。
“上官姑娘。”
偏偏有人不解风情,总爱挑她专心干活儿的时候上门,真想建议他和莲儿凑成一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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