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傅施阅慢慢松开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林斐垂着眼,掀起来睨他一眼,有模有样地礼尚往来,“老成了。”
“你们认识啊?”孟部长回过味来。
傅施阅抬起手腕,漫不经心地松着手表的腕扣,指腹不着痕迹的抚摸着掌心,残余的触感柔韧温润,“认识。”
林斐望着led上跳跃的数字,面不改色地道:“我以前在科锐实习过。”
孟部长惊讶,“什么时候啊?”
傅施阅盯着林斐的后脑,眼梢微微眯起来,“太久了,林斐,你还记得吗?”
“高二。”林斐顿一下,嘴角弧度轻妙讥诮,“傅总贵人多忘事。”
傅施阅收回目光,看向孟部长,笑了下,“青年才俊。”
孟部长瞧着林斐淡定的模样,喜滋滋夸赞,“傅总你是不知道,我们小林外号科研所的所草,很讨人喜欢的。”
“是吗?”傅施阅似是很有兴趣,慢条斯理地道:“林斐高中时就很讨人喜欢了。”
林斐哼笑,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傅施阅,“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他迈开长腿,步履坚定地向外走去,背影挺直骄傲,有种神闲气定的味道。
傅施阅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如同一把锋锐刻刀,一笔一笔勾勒着他的线条,像要深深篆刻进心里一样,直至电梯门合上,他缓缓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电梯持续上行。
“叮”的一声再次开门,宽敞明亮的会议厅空无一人。
科研所的50周年庆典枯燥乏味,上头的领导一个个上台发表感言,讲的激情澎湃,下面的人喝着酒,吃着菜,困得打瞌睡。
林斐和师弟师妹喝几杯,心不在焉地靠到椅子上,旋着手中红酒杯,瞧着杯子里深红色的旋涡。
刚到伦敦的一两个月,他不敢出门,不敢开窗帘,不敢关灯睡觉,躲在偏远的公寓房间,每天靠吃外卖度日,噩梦里时常出现傅施阅,常常害怕一觉醒来,床边静静坐着这个人。
直到他收到剑桥的录取通知书,那是他第一次走出门,温热阳光洒在苍白的脸上,他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吸血鬼,站在太阳下睁不开眼。
他一步一步的走,走过人满为患的国王学院,走过长长窄窄的三一巷,穿过叹息桥,越过圣体钟,一直到静谧流淌的剑河边。
河水倒影里是一张陌生的脸,凌乱头发长到脖颈,额发遮盖住疲倦双眼,嘴唇毫无血色,精气神从他身上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才十八岁,却有了一个苍老的灵魂,他看了许久,从黄昏看到夜色深深。
回去的路上买了一把剪刀,他照着镜子一剪子,一剪子的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他问自己,四百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让他遇到了,还有什么槛是过不去的?
后来认识了新的朋友,每天倘佯在知识的海洋里,开始全新的人生,他才逐渐意识到,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夏炽拿着一盒牛奶,放到林斐面前桌上,跨过椅子坐下来,“别光喝酒,喝点奶,对胃有好处。”
林斐拉开牛奶盒盖,仰起头一口气喝完,漫不经心地问:“你不用去敬酒?”
“我不去。”夏炽双手撑在椅背,皱着眉头说,“我最讨厌和领导喝酒,说是酒桌文化,其实就是权利展示,管你能不能喝,在我面前就得听我的话,你喝的越多说明你服从性高,哪怕你难受的要死,没死之前都得喝。”
林斐哧笑,掏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瞥一眼时间,“我要走了,明天请你喝果茶。”
夏炽端量他一遍,林斐脸颊白净,气息均匀,闻着没有浓重酒气,讶然地问:“你不去敬酒吗?”
林斐手指点点额侧,淡定地道:“我的工作要用这里,酒喝多了容易影响大脑反应能力,各位上司都能理解我。”
说白了,有底气,有能耐,他有这个资本可以横着走,谁也拿他没招。
夏炽像个小粉丝,闪着星星眼,“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林斐懒散仰靠着椅背,轻轻笑一下,“我不厉害,天权系列的航天飞行启动预研用了二十年,立项用了十年,这是两代人的努力成果,上个月高教授发现氢贮箱里氮气无法置换,影响气体纯度,整个基地的人一个月没睡好觉,夜以继日的研究这个问题,比起这些鞠躬尽瘁的前辈,我很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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