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弗的车在外面,”保尔说,“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儿么?”
大卫异样地望了他一眼,便转向了别处,“她不愿理我,”他小声说,“她的头部受了伤。”
保尔毕竟是个牧师,在弥留的病床边和医院里的侯诊室里他常常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不成调子的话。他眼前的这人不光是精神恍惚——他是吓傻了!
大卫慢慢出了凹间,往走廊走去,保尔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厨房的灯光下,保尔才发现大卫的左拳破了,肿了起来,下唇流着血。他满面泪痕,面颊和下巴也都有青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在里面,”大卫举起左手,指着楼梯下一道敞开的门,手上还捏着那个东西。
保尔立即看到了珍妮弗那双眼睛,瞪得很大,含着恐怖。她在滑动门里的地板上,向左躺着,双膝收拢,靠在胸前,似乎极为痛苦。
保尔不自觉地寻找着电灯开关,却没有找到。不过从大厅后部厨房射来的光已经相当亮了。
“珍妮弗?”他在她身边跪下,说。但是珍妮弗却双目僵死,再也看不见东西了。她手鼻子和右耳有斑斑点点的黑迹。保尔摸摸她的手腕;肌肉已经凉了,硬了,脉搏完全停止了。
他抬起头来,屋里远处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个人四仰八叉躺着,穿着工装衣裤,身边的地板上有一条浴巾,沾满深色斑点。他好象停止了呼吸,脸上有一片什么阴暗的光滑的东西。
保尔去摸脉,却碰到了复杂的破裂伤,折断的臂骨从皮里伸了出来,白得瘮人,摸上去略觉潮湿。保尔打了一个寒噤,又去摸那盖在脸上的奇怪的膜。那东西湿漉漉、粘湖湖、冷冰冰地贴在前额上!
“啊,天哪!”保尔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人的后颈皮已经揭下,盖在眼睛和嘴上。保尔牵开那层皮,看出了那人的面孔。是凯思!
保尔慢慢走起身子,使劲压着恶心和惶恐。在需要教士给人以力量和理智的严重时刻,保尔曾多次要求自己头脑要清醒,甚至要冷酷。他现在需要的正是这个。这种刺激和哀伤只能在以后去体会,但不是现在,因为他身后大厅里那穿着白色毛巾浴衣的是一个狂人,刚刚杀死了两条生命。
保尔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转过身来。但是大卫·卡迈克还站在走廊上,等待地望着前门。
保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思考。大卫根本没想起凯思,却好象很关心珍妮弗,也许那是对付他的办法……
保尔从六角形屋出来,强打出一副笑脸:“我觉得珍妮弗问题不大。”他温和地说。
大卫·卡迈克尔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他的目光似乎呆钝茫然,但也带着怀疑。
“不过她得要找医生,”保尔说,“你有电话么?”
卡迈克尔点点头。
要有礼貌!保尔对自己说。要非常非常有礼貌!“你告诉我电话机地点,我给珍妮弗请个医生来,行不行?”
卡迈克尔引路上楼,保尔跟在他身后。他发现赤脚踩成的血迹一步一步地减少。大卫在杀人之后一定立即上楼去过。
大卫上了楼便往右走,引着保尔进了一个宽大的梳洗间。那儿角落里有一副锻炼器械。屋子对面是一张高雅的东方式桌子,上面是一个白色的电话机——旁边是西切斯特卜特南地区电话簿。
“医生要来看你的伤,”保尔告诉大卫,“在他来之前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大卫忧伤地点点头,走到梳洗间那边的卧室去了。
保尔跪下身子抓住电话簿。他的手开始发抖,他要寻找的地址却在内封面上。保尔拨了号——所幸的是,刚一拨号就有人接。
“我是查巴夸警局,”对方说,“麦金泰尔警官。”
“晚上好,医生,”保尔使声音保持平和稳定,“我是保尔·奥尔逊牧师,基督派教士。我们这儿出了点小问题,是两个人。如果你能来一下,我的朋友会感激你的。”
停了一会儿,保尔听见兹兹声,说明电话已经录音。“你那儿有人吗?”警察问,“你能说话吗?”
保尔瞥了卧室一眼,见大卫坐在床边,瞪着眼回望着他。
“我看不必说了,医生,”保尔回答,“不过,你能出诊吗?我们是在——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房子的号码。但是是在夕照溪胡同。从七一二号奥尔逊家转个大弯就到,是一幢新房子。”
“啊,好的,”警官回答,“那是666号!我们立即派车送一小队人来。”
“请告诉救护车别闪光,也别鸣笛。”保尔说,“病人不宜激动。”
“明白了,”警官回答,“小心牧师。”
“谢谢,医生,”保尔回答着放下了话筒。他突然发现大卫正站在他身边。把他吓了一跳!但是大卫此刻一脸惨白,筋疲力尽,样子比刚才还要疲惫,现在裹在那毛茸茸的白色浴衣里的好象是个老头子。
“医生马上就来,”保尔温和地微笑着,“你为什么不回到卧室去等他们?”
“但是八点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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