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陆之昀的眸色深沉了许多。
小皇帝启了启唇,复又语气艰涩地想要同他说些什么话。
未等开口,陆之昀便知他要同他说些什么。
因为在前世,皇帝也是同他说过一样的话。
“臣已经命人,将太后娘娘从庵堂里请了出来,她明日就能启程归宫,陛下就能见到她了。”
话落,小皇帝略微放下了些心神,面上也显露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
陆之昀从寝宫出来后,便经沿着汉白玉石堆砌而成的高台甬道,直抵乾清门处。
朱红金钉大门的两侧,矗立着栩栩如生的铜龟和铜鹤,巨型日晷的尖棍在磨盘所指的方向,恰为申时三刻。
煦日即将西沉,男人的身形伟岸峻挺,气质矜贵淡漠,衣前鸷猛坐蟒上的金线,也在晖光下散着熠熠的辉芒。
到抵外廷的文渊阁处时,高鹤洲也在其中一间的卷棚敕房内揭帖。
得见陆之昀至此,高鹤洲道:“老太太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你夫人在丧仪上忙不过来,就让我家的那位帮着打理打理。”
陆之昀淡声回道:“嗯,沈氏之前在扬州时,也为她舅母操办过丧仪。”
二人聊叙了会儿政务后,高鹤洲同陆之昀提道:“公府出了这种事后,刘兴言和尉迟桢一定早就笼络好了言官,很有可能就会在你夺情的期间向陛下请旨,参你一个不孝之名。他们的能水无外乎就是在陛下的殿外吵嚷个几句,便同些苍蝇似的,将他们赶出去便是。”
敦郡王和刘兴言的小动作并不值得一提。
高鹤洲却知,等陆之昀从扬州归京后,皇帝也会在大祈的各个藩司宣旨,让他们于正旦进京朝贺。
鸿胪寺的署丞已经前往了燕地等藩属国。
高鹤洲突然想起了一事,又道:“还有件事比较棘手,你夫人一直都在找的那个瘦马…在进了燕王府后,被尉迟靖收了房,还给了位份抬成了侍妾。她,你准备怎么办?”
陆之昀拨弄了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眉梢轻抬地问道:“已经多久没给有用的消息了?”
高鹤洲回道:“下面的人说,只是给了些关于尉迟靖起居习惯的消息,但也不一定就是倒戈叛变。毕竟那燕王世子也是个多疑之人,这侍妾虽然娇媚貌美,但于尉迟靖而言,应当就是个疏解的玩意儿。尉迟靖不会同她交心,每月去她房里的次数也是有限的。”
话说到这处,高鹤洲又问:“既如此,用将她处置了吗?”
陆之昀却于这时想起,陪着沈沅回扬州唐家时,她还同他提起了这个人。
燕王的侍妾在沈沅的心中,应当是极为重要的友人。
便道:“暂时不必。”
高鹤洲的面色微诧:“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陆之昀却回道:“她并不知道真正派她去燕境做细作的人到底是谁,供出来的,也不过就是个用来障眼的人。”
高鹤洲的眉宇轻蹙,复又很快舒展。
他知道陆之昀此前对待手下细作的态度,是无用必会处置。
但是对燕王侍妾格外开恩的缘由,高鹤洲也是能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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