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农具不白给你用,我是要抽成的。用这东西耕种,每年年末秋收之后,当给我收成的一成做报酬。”
黎应晨又拍拍针女,比了个拇指:
“钱粮收上来之后,咱俩五五开。”
白莹松了口气,却笑:“你这是说什么话!你想要多少,拿多少去就是了。”
姜堰也道:“我要人间钱粮有什么用?”
黎应晨却很严肃地摇摇头:“合作之前算明白账,这是必需要做的事情。姜堰你也收着。村中没什么市集,以后若有机会认识更多人,你有什么想玩想用的,总得有钱买才是。”
日后这样的合作,不知道要持续几十年,不知道会有多少起。说不定几百上千起也有得。她不打算当稀里糊涂白干活的慈善家,也不打算当压迫邪祟的人上人。
账目糊涂的生意都做不长久,用情感维系的利益关系永远有风险。
黎应晨不打算当被人供起来的神仙。饥荒年岁,庙里的泥木偶像活不了多久,就会被砸的碎碎的,回家烧火。
她要做个生意人。
就在这个秋收,在黑凤村的一间泥木小屋中,黎应晨签下了第一张祟物的租借契约。
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想象的到,这薄薄的一张纸意味着什么。
秋衡雁过,漫山遍野金色的麦田随风摇曳。晚饭熟了,炊烟袅袅,模糊的麦香味随着长风直上九天。一天的劳作已经结束,顺着秋日晚间的夕阳,遥远地传来农人的欢笑与絮语。
后世有无数人慕名而来,只为窥见当年风云翻涌的一角,站在小木桌前,揣度当年的救世主有着怎样深远的谋略,才能在日月无光的人间地狱中,带领人类找到全新的生路。
但在这一刻,黎应晨只是快快乐乐地想着:以后有钱了!
可以买买买了!可以去找别人换东西了!
卖东西还要什么动机,赚钱买买买这个动机不够强烈吗?我就是为了赚钱来的耶,不然呢。jpg
第二天清晨,白莹背着插针的镰刀,站在田垄之间。
为了以防万一,姜堰和黎应晨也在树荫下站着,方便及时调整。她们正在商讨之时,只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吆喝:
“白家妹子,你来这里做什么,仔细晒昏了头!”
黎应晨偏头去看,是一个精壮的庄稼汉,好玩似的笑着,看着这边。白凝春皱着眉,打算喊回去,被白莹拦住,微微摇头,制止了。
“何须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做我们的。”
白凝春气得跺脚,见黎应晨一脸不解,小声说:“那是李家的叔叔。那家伙在我爹出村之后,就一直来找娘亲谈闲天,娘亲不想见他他也来,烦得很!”
……
黎应晨默不作声地皱皱眉,看向那边。
小孩子不懂事,只觉得烦人,黎应晨还看不出来这男人抱着什么心思吗?她与姜堰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紧锁的眉头。
“你莫不是打算自己耕田吧?”那李大哥如此吆喝道,带着也一些理所当然、看笑话一般的笑声:“抢收忙,你找我问得一声不就得了?你哪里干得来这种活儿,哥哥帮你便是!”
白家母女无力秋收,是村里人尽皆知的。如黎应晨一般,早想帮忙早来了。现在说这风凉话,显然就是故意的,等着白莹去求他,说不得打算提什么腌臜条件。
这声音看似并无恶意,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蔑视感。
这就是那么多女人痛苦的根源。黎应晨合着眼想。
被觊觎,被侮辱,被蔑视。他们不需要迫害你,只需要站在那里等就好了。黎应晨不出现,白莹哭干了眼泪,自然会去找他。因为她还有个小女儿要养。她甚至还要庆幸自己尚有能换口粮食的价值。
这个世道就不给女人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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