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卢植却道:“今日之战,虽有寸功,但张角却全师而退,我军未获一城一地,若此时向朝庭请功,岂不令朝野非议?诸将之功,本帅权且记下,待广宗城破之时,擒杀张角,一并为诸位请功。”
郭典一脸失望,诸将也是默然不语,不过卢植是北路军最高统帅,一言九鼎,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告辞退出帅帐。
卢植也许没有看到,但刘泽目光敏锐,郭典等人退出帅帐时忿恨的眼神可没逃得出他的眼。刘泽不禁暗叹,卢植为人太过迂直,无形之中得罪了手下的不少将领,也难怪他犯事的时候竟然无人替他说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怪不得郭典他们,大家拼死拼活地在战场上厮杀为得是什么,还不就是想能加官晋爵,搏个封妻萌子,别人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冒功请赏,谎报战功的事时有发生,卢植倒好,有功劳却不上奏,反而是藏着掖着。
也许卢植过于求全责备,认为此战虽然斩首不少,但未能斩获黄巾首脑,也未能攻克贼巢广宗,未竟全功,不宜向朝庭讨赏。但在众将看来,五万人打败黄巾五十万人,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奇迹了,这样的功劳还不算功劳的话,怎不令众将寒心。
卢植挥退左右亲兵,对刘泽道:“润德,你有何高见?”
刘泽没有回答,反问道:“老师为何不趁大胜之机一鼓作气拿下广宗?现在黄巾新败,士气必然低落,若此时出击,尚有三分胜算,若陷入旷日持久的相持,贼兵气势复涨,只怕广宗城更难攻克。”
卢植幽幽一叹,神情落寞地道:“此中关节,为师不是没有想过,若此时攻城,真倒是或许几分胜算,就依润德你之言,恐也不足三成。广宗城防坚固,城中的黄巾多是张角心腹,必然死战,就算能拿得下广宗,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跟随我的这些将士,那个没有父母妻儿,拿他们的血肉之躯去换取我等的高官厚禄,殊为不义之举。”
刘泽也默然了,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为权者的冠冕那个不是用鲜血染红的。卢植作为当世大儒,受儒家学说的熏陶,他对战争是极其厌恶的,虽然他身不由己地站在了这个位置上,可他没有关心自己能在这次的战乱中捞取到多少好处,而更多的是体恤下层官兵的疾苦。打仗是要死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但作为统帅,是可以避免更大的牺牲的,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这是卢植作为一代儒将常常需要思考的问题,至于个人的荣辱得失,他看得很轻很轻。
“老师可有破敌良策?”
卢植轻轻地摇头道:“贼势浩大,暂恐难克之,唯有坚壁清野,以挫其锐,一旦贼营事变,方有可趁之机,到时自然可一鼓而攻下广宗。”
刘泽很惊讶,张角会在几个月后暴病而亡,黄巾群龙无首,自然一败涂地,卢植竟然能看到这一点,不得不让刘泽大为钦佩。只可惜卢植的战略战术无人可以理解,反倒被人诬指高垒不战,怠慢军心,以致招来牢狱之灾。
刘泽忧心冲冲地道:“老师此举静观敌变,倒是可以保全军队,只是朝庭那边诏命甚急,如广宗久未能克,只怕朝庭会怪罪于老师。”
卢植道:“敌我力量之悬殊,又岂是冒险轻进可破之,若强行攻城未克,反被贼兵所袭,全军恐难全矣。一旦河北尽丧,京师便是危在旦夕。所以此战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先立于不败之地,方可寻隙破敌。现在朱隽在颖川为贼将波才所败,皇甫嵩前往救援,亦不能胜,为黄巾困于长社,情势危急。若河南一路有失,洛阳也恐难保。前日皇甫嵩来信请求援兵相助,只是广宗这边战事正急,我手中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让我好生为难。”
“学生愿率本部人马前往长社助皇甫将军一臂之力,以解老师之忧。”刘泽立即请命前行。
卢植大喜,道:“甚好,润德若肯前往长社,足可解长社之危。噢,你我光是顾及军情了,为师还未问询你为何此时赶来广宗?涿郡大捷之后,刘幽州得封列侯,全仰润德之功,想必朝庭也给你很大的封赏了吧?”
刘泽苦笑一声,将涿郡之战的前后经过给卢植讲了一遍。
卢植不禁嗟叹不已,道:“润德立此奇功,却有阉竖小人在背后作崇,可叹可恨。刘虞乃诚实长者,又岂能不作表示?”
“刘刺史倒是任命学生为幽州兵曹从事,只是黄巾未破,学生不敢居功自傲,又挂念老师这边军情,故而辞去刘使君的好意,率部南下,以助恩师。”
“你此番尚是白身,在军旅之中多有不便,我任命你为别部司马,率本部人马即日南下长社救援皇甫将军,更助你一千兵马,以壮军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别部司马
汉代军制,大将军为军队最高统帅,其下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职于三公相同,再下为前后左右将军,位于九卿同,但这些职位却不是常设,有战事时才冠以统兵者将军之称,所以平时一般武官所能获得的最高官职为中郎将。中郎将以下便是校尉,是各部的长官,副职为司马,部下设曲,曲长为军侯,曲下设屯,为屯长。由于校尉之职也不轻授(北军仅设五校尉,后来才有西园八校尉),许多部的领军将领便是司马,别领营属者为别部司马,其所率兵士数目各随时宜,不固定,在正式编制之外,通俗点说就是独立团团长,秩比千石。卢植可以任命的官职最高的也就是司马了,校尉以上的任命那可是得通过朝庭。卢植不仅任命刘泽做别部司马,还调拨一千兵马归他指挥,足见对刘泽的信任了。
“多谢老师厚爱,这别部司马之职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一千兵马就不必了。”
卢植一愣,以为刘泽嫌兵少,道:“为师知道这点兵马去救长社的确是杯水车薪,怎奈广宗军情紧急,难以抽掉出更多的兵马来。”
刘泽知道他误会了,笑道:“学生断无此意,只是想告诉老师,救援皇甫将军,学生的五百轻骑足矣,不必再派兵了。”
卢植忧心冲冲地道:“颖川的黄巾可不是幽州的程远志之流可以比拟的,听说此番统兵的渠帅是波才,此人深有韬略,颇懂用兵之道,朱隽便是惨败在其手,皇甫嵩一代名将也被他困在长社,润德此去,切勿轻敌。”
“非是学生托大,只是学生的五百轻骑追随已久,相容默契,若再领官兵,则短时间内难以融合,恐战力不升反降,况且学生麾下皆是轻骑,虽不能日行千里,但也是迅捷非凡,救兵如救火,若再带上一千官兵,拖拖沓沓,只怕丧失了战机。”
一听卢植要给自己派兵,刘泽便是一口回绝。自己的骑兵人数不多,但阵形齐整,进退有章,刘泽深知兵不多而在精的道理,故而他一直走得就是精兵路线,战术灵活、高效机动,战斗力又岂是象黄巾军这般的乌合之众可以匹敌的?
正因为有这么一支短小精悍的队伍,刘泽才有胆量出奇制胜地伏击程远志五万大军,才有魄力傲然挑战张角的五十万大军。现在卢植再给他增派一千兵马,官兵的那点战斗力刘泽可是清楚的很,何况这些全是平日里骄横惯了的北军五营士兵,哪里肯服服贴贴的受刘泽辖制。
卢植只好道:“那好吧,你此去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冒然行事。”
“老师放心,学生定不负所托。只是学生尚有一事相求。”
“何事但讲无妨。”
“此去长社,千里之遥,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别的学生倒也无求,只是这五百人马的粮草不是小数,还请老师帮忙。”
千里跃进长社,唯一让刘泽头疼的就是粮草供应了,解决不了五百人马的吃饭问题,又怎么能打仗?
卢植笑道:“润德既已是我军的别部司马,所辖兵马,自然归属官兵编制,所需粮饷亦由朝庭支付。这样吧,我签一道手谕,你就凭这道手谕向沿途各地的官府索要粮草。”
说罢,卢植取过一幅黄绢,在黄绢上书写起来。这个时代纸虽然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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