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东冶镇是个不算大的镇子,建在阳城县东南部四十余里的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据说这里很早之前,就有人在此炼铁,具体是什么时代这里开始炼铁的,已经无从考察了,但是这里是因为炼铁业的出现,才形成的镇子,肯定是不争的事实。
&esp;&esp;东冶镇十几年前有二十几座炼铁的炼炉,产铁量是相当可观的,也是山西境内一个很重要的产铁之地,但是因为赵大同这些年在当地的存在,这些炼铁的商贾们被杀的杀,逼走的逼走,以至于他们的炼炉也都被荒废了下来,一些炼炉成了赵大同的产业,不过一些商贾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不甘心将他们好不容易建起的炼炉留给赵大同,跑路之前,捣毁了他们的炼炉,加上这一次刑天军接管这里的时候,赵大同残存在这里的手下跑路之前,也不甘心将炼炉留给肖天健,又捣毁了几座,以至于现在东冶镇剩下的炼炉只有四座了,而且原来在这里做工的那些炼铁的工匠们,也跑了个七七八八,人数也没剩下多少了。
&esp;&esp;而赵大同本人,虽然实际控制东冶镇,但是却因为东冶镇基本上无险可守,只是控制这一带的产业,所产出的铁,尽数归他所有,官军虽然来清剿过,但是官军一来,赵大同就跑,官军一走,赵大同便卷土重来,如此反复拉锯,即便是原来在这里的商贾,也不敢再回到这里做他们的炼铁的买卖了,而这里原来的富户们,也都能迁走的迁走,不能迁走的就被赵大同抑或是官军洗劫一空。
&esp;&esp;本来作为一个重要的镇子,这里是有一个巡检司的,另外还有专管当地矿冶收税的官方人员,但是这帮人眼下死的死,逃的逃,阳城县也早已对当地失去了实际控制能力,说白了就是放弃了这里,对赵大同控制这里视而不见。
&esp;&esp;前段时间刑天军虽然接管了东冶镇,但是阳城县官府方面,也只是派人跑到这里转了一圈,不敢和刑天军正面争夺这里,又跑回了阳城县,而刑天军也只是在这里驻守了两个小队的人马,毕竟东冶镇这里没什么完善的防御设施,镇子的围墙塌的塌倒的倒,人口也减少到了只有以前的五分之一不到,留下太多的兵马驻防没有实际意义,再加上肖天健忙于其它事务,暂时顾不上这里太多,眼下暂时也就是让冯狗子那哨兵卒中的两个小队二十人放在了这里,留下了一个副队将在这里代刑天军管理东冶镇。
&esp;&esp;肖天健进入东冶镇之后,看到这里是十室七空,许多房屋早已因为常年没人居住修缮,而变得残破不堪,一些房子甚至已经倒塌,只有几个比较完好的炼炉周围还有人居住,一些炼铁的工匠们在刑天军的监管下,留在这几个炼炉继续工作,而他们的家人也就在炼炉周边住着,倒是也方便管理。
&esp;&esp;驻守这里的副队将是冯狗子手下的一个最早跟着肖天健的老兄弟,名叫方大山,年纪大致在三十多岁,倒是个勤勤恳恳的人,只是个人能力上有限,一直没有脱颖而出,干了这么长时间,也只不过干了个副队将而已,这还是肖天健为了有效控制手下的那些新卒,某种程度上对他的特殊照顾。
&esp;&esp;而留下他在这里管理东冶镇,并非他会处理民务,而是因为他曾经干过几天铁匠,学了一点点手艺,多少对炼铁了解一点,才将他留在这里。
&esp;&esp;而方大山听说肖天健亲自来东冶镇查访,于是不敢怠慢,立即带着二十二个手下的兵卒,一起跑出来迎接肖天健,肖天健看了一下这两个小队的手下,虽然眼下他们没有跟着大部队行动,但是却并未出现散漫的情况,各个精气神还是十分饱满,说明这些日子,带着他们的方大山倒是没有松懈对他们的操练。
&esp;&esp;这么一来,肖天健对这个方大山的印象便好了许多,人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需要监督和鞭策的,而许多人一旦离开了被监督和鞭策的环境,很快便会松懈下来,而方大山独自带着这么少的兵卒,留守在这里,却并未因此而松懈下来,这一点起码说明,此人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是那种轻易便会放松对自己约束的人。
&esp;&esp;肖天健下马巡视了这两小队兵将,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方大山说道:“兄弟们精神气不错,你这个副队将看来没有松懈下来!”
&esp;&esp;方大山挺胸大声答道:“将军,小的是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对于将军的吩咐,从来不敢大意,即便是留在这里,咱们这些人每天还是要按时出操,从来不会停下来的!”
&esp;&esp;肖天健满意的点头拍了拍方大山的肩膀道:“这一点你做的很不错!我给你记下了,回头会对你等加以赏赐!”
&esp;&esp;众兵将听罢之后大喜,立即集体抚胸大声对肖天健称谢。
&esp;&esp;肖天健摆摆手道:“各自都忙去吧!大山带着我在镇里面走一趟好了!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这里的炼铁的情况!”
&esp;&esp;“是!将军!这边请!启禀将军,眼下东冶镇这儿只剩下了四个还能用的炼炉,眼下都开着工呢!自从咱们来了这里之后,将军有令,不得虐待这些炼铁的工匠们,每个人要发给粮钱,前些日子,属下已经将君子一言
&esp;&esp;肖天健楞了一下,心道今天怎么碰到了个磕头虫了呢?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铁头不喜的出言喝道:“站起来!我们将军不想看着你这么跪着说话!怕个什么?老老实实回答就是了!”
&esp;&esp;老炉头如同腿下面跟安了弹簧一般,一听到铁头的呵斥声,便立即弹了起来,简直让肖天健不敢相信,他腿脚还会这么利索。
&esp;&esp;肖天健接着对这个老炉头问道:“难道赵大同他们以前就不给你们发工钱吗?”
&esp;&esp;老炉头听到这里,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咬着牙说道:“别提了,赵大同活着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要给他干活,他不能让我们饿死,于是只管我们的饭,工钱是不能想的,每个月最多给一斗麸子要么就是霉了的陈粮,至于我们的一家老小,就没法子过了,只能去挖点野菜,和着麸子面拍饼子过活,有时候我们偷偷藏着点饼子带回去让他们充饥,可是被发现了还要挨揍!哪儿像现在大当家这么仁义,没干活,先给发了工钱,要不是大当家恩义的话,我们这些人的家人,恐怕真是过不了这个年了!”
&esp;&esp;肖天健听罢之后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赵大同肯定不会善待这些人的,但是却没想到赵大同居然对他们盘剥成这样,于是接着问道:“那么你们当初为什么没有逃走呢?”
&esp;&esp;老炉头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跟着叹了口气道:“不敢呀!以前没闹杆子的时候,日子虽然穷,好歹还算是能过得去吧!可是后来闹了杆子,接着赵大同占了镇子,赵大同在这儿的时候,我们也有人逃,但是只要被他们抓回来,就杀全家呀!而且还要开膛破肚,那个惨呀!后来大当家杀了赵大同,我们也没敢跑,真的要是逃的话,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呢?我们这些人干了一辈子这炼铁的活,别的啥也不会,逃出去也是要活活饿死,虽说这儿赵大同刻薄的很,但是好歹我们这些人还能吃上饭,虽说吃不饱,起码饿不死!所以也就不跑了!幸好大当家来了,对我们仁义,要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sp;&esp;肖天健轻轻拍拍这个老炉头的肩膀,安慰他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肖某人和我的刑天军不是赵大同之辈,我们是绝不会刻薄你们的!你们只要好好干活,现在条件还差点,到回头我们手头粮食多了,一定要让这里的每个人都吃的饱饱的,让他们的老婆孩子们也都不再受苦挨饿!我们起来造反,就是为了你们这些穷头百姓们都有饭吃,有活干!绝不会祸害你们的!这个我肖某可以拿项上人头想你担保!你可相信我的话吗?”
&esp;&esp;“相信,相信!哪儿会不相信呢?大当家仁义,咱们这些人都知道了,现在我们在这儿都能吃饱饭,所以大当家看看,我们的干劲大多了!这些日子,出的铁,比以往每天快多出三成了!要是大当家留在这里不走的话,那我们这些人就有福了!”老炉头赶忙连连点头,表示他信肖天健的话。
&esp;&esp;肖天健点点头道:“你信就好!我要做的事情还不单单如此,现在我先透给你个消息,我还打算过罢年之后,便在莲花寨或者是双峰寨开个书院,让咱们当地的孩子们中聪明点的到书院读书,孩子们识点字好呀!就能懂的更多,便知道咱们以前为什么受穷了!而且孩子们只要去书院读书,吃穿用度,咱们刑天军都担负起来!不会让他们再挨饿受冻!”
&esp;&esp;老炉头眼睛猛的一亮,不由自主的便追问到:“此话当真?哎呀,大当家多多见谅,小老儿该死,该死!”
&esp;&esp;“呵呵!当然当真了!我肖某说话是吐口涂抹便打个钉,绝不会食言的!现在条件还有限,以后条件好了的话,不但是大点的孩子要去读书,连小孩子我们也要包起来,我肖某起来造反,就是为了这个!岂能说话不算数呢?”
&esp;&esp;话音一落,老炉头咕咚一声,便又跪了下去,带着泪对肖天健磕起了头,哽咽道:“哎呀!俺们这些穷人总算是盼来了好人呀!要是大当家真的这么做的话,俺这把老骨头即便是都打成钉,累死也愿意跟着大当家您干呀!”
&esp;&esp;肖天健拉着老炉头到一旁的一堆石头上坐下,从怀中一个布袋里面抓了把炒豆,给了老炉头一把,自己也抓了一小把,嘎嘣嘎嘣的嚼着,这东西可能是肖天健唯一的特权了,他来到这时代,不可能会有什么零食吃,偶尔有一次吃了几个炒豆,便迷恋上了炒豆的香味,所以靳夫子便私下里总是给他炒些炒豆,让他带在身边,想事情的时候,吃上几颗,这件事没人觉得肖天健过分,反倒是都有点心酸,肖天健是他们这几千人的大当家,而唯一的喜好,就是吃上几个这样的炒豆,所以不但不会有人说什么,反倒是大家伙都觉得亏欠他的一般。
&esp;&esp;老头牙口还行,看到肖天健真是没架子的人,于是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跟着一颗一颗的吃炒豆,这才和肖天健正儿八经的闲聊了起来,冷不丁的他还会藏几个炒豆到袖子里面,肖天健看到也不怪他,想必他家肯定是有小孩子,想要带回去给小孩子尝尝鲜吧!
&esp;&esp;“咱们眼下这东冶镇,还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工匠呀?”肖天健一边嚼着炒豆,一边跟老炉头问道。
&esp;&esp;“不多了!想当初这东冶镇兴旺的时候,镇子里面光我们这些炼铁的工匠们就不下五百人,现在不行了,加在一起也就是几十个人,其余的人不是当杆子了,就是被杆子或者是官军给杀了,还有些人不愿意在这儿等死,跑了!以前这儿有二十几座像这样的大炉子,一年下来,能产几十万斤铁,现如今却只剩下我们这一个大一点的炉子了,剩下的三个还用着的,也都是小一号的炉子,每天干的再好,也就是只能产出个百斤,好的话产出个五六百斤铁,一年到头,也产不出几万斤铁,都荒废了!可惜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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