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几乎只是一瞬,崔景钰神色就恢复如常。
“没什么。”崔景钰僵硬道,顿了顿,忽而又自嘲一笑,“明明不过是两年前的事,却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是啊。”丹菲喉咙干涩,沙哑地应了一声。
崔景钰低下头,踩了踩脚边的雪,道:“阿菲,这样的生活,你会快乐吗?”
丹菲被这么突兀一问,一脸茫然。
“我是说你将来的生活。”崔景钰道,“你同义云的事……”
丹菲想了想,道:“我一直敬仰他,甚至恋慕他,这点我不瞒着你。当初以为他死了,心如刀割。后来……后来虽然发生了很多的事,也许感情不像以往那样炽热了。但是正如他所说的,我们两人,总归是特别的。”
“特别的……”崔景钰呢喃,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自嘲的笑,“我明白了。”
丹菲觉得他那笑容极其刺眼,忍不住又解释道:“我所追求的,除了公道外,也无非就是安定的日子罢了。我从不奢想过多的东西,只想有一个家,有一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相依相伴,白头到老。景钰你不也一样么?”
她极少称呼他姓名,要不就是喂,要不就是连名带姓地叫,从未亲切地唤他一声钰郎或者四郎,这也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字。这两个字脱口而出,连丹菲自己都没意识到,却像一记重捶砸在崔景钰的心头上。
他仿佛饮了一杯苦酒,五脏六腑都酸楚疼痛,却又觉得一阵迷醉销魂,令人无法自拔。
自己所求,不过为了不负初心。他想要眼前这个女人快乐,也不想让自己的婚姻将就凑合。所以哪怕她没有选择他,他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场面又不自觉地陷入寂静之中。厚重积雪压断了树枝,在清脆咔嚓声中噗地落在地上,惊动了觅食的寒鸟。鸟儿惊慌地飞起,翅膀扑扇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
崔景钰认真地看着丹菲,目光清澈而单纯,雪光在他黑眸中凝聚成了日月星辉。丹菲觉得他的双眼犹如漩涡,将她的神智席卷进去,令人无法自拔。
刹那间,山林、天地,统统消失,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俊朗而削瘦的男人。两人身上似乎系着无数条无形的线,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我该走了。”崔景钰转折分明的嘴唇轻启,温和平静地说,“离京前估计都不能再见你,今日就当是辞别了。阿菲,你多保重。”
他的脚动了动,往后退了一小步。丹菲的心肺跟着被扯动,一阵难言的痛处自身体最深处弥漫开来。
她嘴唇无力地张开,半晌方道:“好……好的。你也多保重。”
崔景钰微笑着,深深看了看她。这一眼犹如万年,又似乎只是一瞬。随后,他转身离去。
丹菲呼吸随之一窒,像个木头人一般束手无策,僵硬地站着。
崔景钰走出数步,突然停了下来,而后转过身又朝丹菲大步走了回来。
丹菲的心又猛地跳动起来。
“差点忘了把这个给你。”崔景钰将一个长盒递了过来,“你也算做我表妹一场。你成亲,我当给你添妆。”
匣子里是一对嵌蜜蜡的玉钗,嫩黄的蜜蜡打磨成花瓣状,拼成几朵错落有致的腊梅,花朵中间还缀着针尖大的白玉珠子,充作花蕊。这对玉钗论材料,并不是多名贵,却是胜在工艺极好,每片花瓣都形状不同,舒展摇曳,栩栩如生。显然,崔景钰在这礼物上花了一番心思。
两年前的雪地里,丹菲为了折一枝腊梅,跌在了崔景钰的身上。
两年后,他赠自己一对腊梅玉簪,同她告别。
“我反而没有什么可赠你的。”丹菲不免苦笑。她想了想,弯下腰去,从靴梆子里抽出一柄巴掌大的匕首。
“我耶耶的匕首。”丹菲递给崔景钰,“我一直偷偷贴身带着。你出门在外容易遇到风险,这匕首削铁如泥,给你防身吧。”
崔景钰有些犹豫,“这是令尊的遗物。”
“我今后的日子,不是在深宫,就是在深宅,其实也用不上它。”丹菲淡淡笑道,“与其让它蒙尘,不如让它在你身边派上些用场。”
崔景钰将匕首接了过去,揣进了怀里,“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丹菲鼻子发酸,微笑着点了点头。
皇后赐婚
崔景钰走后,严冬正式来临了。接连数日,山里都下着雪。早晨起来,宫人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扫房顶的积雪和冰凌,以免雪落下来砸着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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