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果然匠心独到,不愧为饶州城大富之户……呃!”
说到这儿清河忽然醒悟过来,恼道:
“祝员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请我们来,便是为了夸耀宅中布置?你这几次三番戏弄于我,倒底是何居心?”
清河老道错把活鸟儿当成了真妖怪,自觉在人前出了丑,不免有些恼羞成怒。见他恼怒,祝员外赶紧赔罪道:
“仙长莫恼!都怪小可方才没说清楚;其实不是那壁画儿有问题,而是画前刚出现的那条春凳作怪!仙长可要慈悲为怀,救我全家!”
听得此言,老道和醒言再次朝东墙根望去,这一次才注意到,在那树海棠画儿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四脚春凳,正歪歪斜斜搁在那里。那春凳大约有两臂来长,凳面宽大,凳子的棱角处颇为光滑,显见已是年代久远;只是令人称奇的是,那凳身颜色还算白皙,看来主人勤于擦拭,保养得不错。
听祝员外那意思,似乎这条春凳刚才并不在这儿,只是他叫唤了那一声,这凳儿才在那东画壁之前出现。
“你说、便是这张榆木凳在作怪?”
老道有些疑惑的问道。
“正是如此!仙长果然法眼如炬,这坏就坏在它是张榆木凳子上!”
“哦?榆木凳子很特别吗?唔……榆木打制成的凳子坚固耐用,不易被虫蛀,正是经久不坏……呃?这普通平常的一条榆木凳却如何和妖怪扯上边儿?员外你不会又是跟我来炫耀家中器皿吧?”
祝员外听得老道怀疑,也不再分辩,只管念起刚才的那咒儿来:
“脑袋蠢笨得就像块榆木疙瘩!”
老道听他又念起这句没头没脑的牙疼咒,心中好笑,正待出言讥讽几句——却不料,正在祝员外话音刚落之时,异变陡生!
这时候清河忽听身旁少年“哎呀”一声,抬手让他往东照壁那儿看!老道循声望去,却见方才那条有若平常的长大春凳,现在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原本白皙的凳身,忽有一股猩红蒸腾弥漫,彷佛是这榆木凳子被祝员外那指桑骂榆的话说得羞辱难当,正涨红了脸面。而那四只凳脚,现在竟活动起来,就像野兽的四足,正不停的刨地,彷佛正要朝这边奔来。榆木凳首那两块泛着深褐色的木节疤,现在却好似两只人眼,正愤怒的盯着这边——这条原本并不起眼的榆木春凳,现在却突然生机勃勃,彷佛已变成一条择人而噬的恶犬!
“我的妈呀!还真是个妖怪!”
一见这情形,老道心中叫苦连天!
而对于醒言,虽说上次在鄱阳湖上所经历的那番异象,风波大作,电闪雷鸣,气势比眼前这大了不知多少倍,但他现在满腔的惊恐,却一点也不比上次差——那慢腾腾、悄无声息的变化,却更加的恐怖渗人,醒言只觉一股寒气自背后冒了上来,竟已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惶恐万般,却见那老道身旁的祝大员外,看见那凳妖蠢蠢欲动,直吓得屁滚尿流,“噌”一声跳到老道身后——看不出他那样肥大的身躯,竟还能躲闪腾挪得如此敏捷!
等躲到安全地方,祝员外便慌慌张张的不住催促:
“仙长,快施法啊!这妖怪发起怒来可凶狠得紧!”
一听这话,老道更慌了神,赶紧操起桃木剑,同时把食指放进嘴里。此时,他面色已变得十分凝重。
“咦?老道你这是在干啥?”
醒言见老道在这危急关头,不思如何抵御降妖,却在那儿只管学小童吭吭哧哧吮指头,不禁大为奇怪。听他这么问,老道嗤之以鼻:
“笨蛋!倒底没见过我道家真法!真正厉害的法术,都要嚼破舌头、或是咬破手指,喷一口鲜血在法器上,这样法器的威力便会大上数十倍!今天本道爷见这妖怪凶恶得紧,不出点血是不成的了!”
只是,话虽如此,但这咬指头或者嚼舌头,可实在不似吐唾沫那般容易。这手上皮肤,本就坚韧非常,牙齿又不似刀锯那般锋利,实在太难咬破;况且这十指连心,自个儿咬自个儿手指,格外吃痛,除非那穷凶极恶之人,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只管下口?别听那些茶楼酒肆说书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将那“咬破舌尖,喷一口鲜血在桃木剑上”说得飞快,似乎轻松得紧,其实认真做来大是不易。
因此眼见这老道忙活了半天,却只在他那老指皮上留下几颗牙印,却连一毫血丝儿都没流!
且不提这边儿一片忙乱,却说那凳妖,在观察了一阵之后,觉得对面那两人并不甚强,便忽如恶犬一般将身子往后一挫,蓄足了势头,然后只听“呼”一阵风响,那榆木凳妖便似风雷一般猛地蹿了过来。
那正躲在老道后面,拿这位高人当挡箭牌的祝员外,正觉着自己还算安全,谁成想却是首当其冲!那凳妖来势凶猛,却又敏捷异常,“唰”的一声,那凳身却似水蛇般扭了过来,曲折着直朝祝员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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