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诧异,无论对方是友是敌,这种情形总让人有些担忧。
去病把头转向前方,事情如此蹊跷,他不允许在他的军队附近发生这样令人费解的事情——他已经决定进去了。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又握紧他的手腕。
我的动作传达了“我也要一起进去”的意愿,他稍微一停顿,便以更轻捷的脚步向山洞走去。我心中明白他同意我与他在一起,越发紧紧抓住他——不管怎么样,我们共同进退。
洞口不算矮,去病低下头就可以进去。我的眼睛在进入洞口的时候,如同巡逻探照灯一般四处搜索,我和霍将军都算是禀赋比较突出的,我不相信还有其他人类可以超出我们这么多。
终于,什么东西在我眼前一闪。
那个东西埋在深深的藤蔓萝叶中,我看到这以青铜制作而成的物件,心中灵光闪过,不再对那女子的异能有什么过于惊讶的表现了。不过,这样的物件令我心中的疑团又深了一层,我对这洞里的人物来历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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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衣拂地,黑发披垂,随意端坐在一张薄薄的丝毯上。面前的女子飘逸如青莲,神秘若幽兰。
我好久没有见到这么身形高贵典雅的女子,心中只觉得她必不是普通人。
去病冷冷地站在我身边,看到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他有一种天生的防备心。我也一样,拉着他的手看着那女子。那女子约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以满含兴趣的目光打量着去病。她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僵持:“原来是大汉朝的骠骑将军?”
不等去病回答,她又转头看着我,看着我们紧连的双手:“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她看着我的目光甚为古怪,探究中又有几分惊讶的表情,就好像她久已寻找的一个谜在我身上找到了一般。
我被她的目光看得不太耐烦,侧过头让去病去应对她。在这个河西出现这么身份难辨的女子,去病总要想法子打发了才好。
去病的神情更为特殊,他紧紧盯着那女子,我捏捏他的手指他竟然毫无反应。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相信答案立即就会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
那女子说:“霍侯爷是看着我有些面善吧?”
“你……你是她?”去病终于开口了,那有些紧张的口气让我感到陌生,仿佛那个女子可以对他构成什么威胁,这种状况真是太特别了。
女子笑了:“我是谁?她又是谁?”去病低了一会儿头:“你不是她,她不可能是你。”
“我若真是她,你会怎么样?”女子故意蹙起眉尖,问他道,说话的样子倒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在与小辈逗趣。
我听着他们哑谜般的对话,坠入了云雾中,心中原先对于这个女子的猜测,被去病这番反应搅得一片糊涂。
“姑娘!”去病果断地抱拳,正色对她施了一个半礼,“此处汉匈正在交战,你继续滞留恐怕会有危险。姑娘要去何处,我可以分派一些人手帮助你。”这句话一出,他干脆利落地摆脱了那点内心的纠缠,礼数言辞皆稳重得体。
那女子见他已经把双方的位置摆明了,也收起那点逗笑,随意拂一下袖子:“我能够来,自然就能够去,不劳霍侯爷操心。”
我见去病无意再对她抱以恶意,也放松了一点警惕。我看到她的面前散放着一些纸墨用具,尤其是那白生生的纸张,在山洞天顶泄漏下来的柔光中分外注目。
我俯下身体,用食指触摸着那纸张:“纸?”这是我在汉朝第一次见到纸张。大约此时纸张并没有发明,我最多只看到一些极其有钱的富豪在丝帛上写字。我看到那纸上还用墨笔画着一些图:“姑娘是个画家?”我知道汉朝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画家,最多有一些作画的匠人而已。
她听着我的话怔住了,半晌才说道:“我不是什么画家,不过确实会略画几笔。”
我回眸看了去病一眼,征求他的意见:“我想看看她的画。”去病说:“那就看吧。”
我也不经过那女子的同意,拿起一张画,上面一个青年将领,黑发长眉,挺直的鼻梁边目光浑厚:“这是卫大将军!去病你看!”去病也看住了,目光从纸张的左边看到右边,我曾经在端午节的御道上见过卫将军一面,这女子画得极为传神:“画得很像呢。”她的画法与我平时在汉朝的壁画、画像石上看到的人物形象完全不同,用的是一种立体的描绘手法。这一切证实了我的猜测,这让我越发认定她绝非敌人。
我索性脱开去病的手,蹲下去一张张翻那些薄纸上的画。
我又认出韩说、张汤等几个我有限见过的皇上身边的红人,还有几个我便不大认得了。最后居然还找到了去病的肖像,画上的霍去病,英气勃勃也杀气腾腾,就跟我平常见到的他一模一样。我拿起来问:“能送给我吗?”
“这张画得不像,不能送给你。”那女子手中在画着什么,“我再画一张像一些的送给你如何?”我正要走过去观看她作画,被去病拉住:“弯弯,你在这里等就可以了。”这女子能够隔着山洞便能辩明我们的行踪,这给他的印象太深,他生怕她对我有什么不利。
我解释给他听:“她能够在山洞里看清楚我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那个……”我指着山洞角落边一个不起眼的青铜物件,“那叫做‘潜望镜’,因为青铜镜子清晰度不够,所以做得太大,要不然我也可能发现不了的。”这在现代,是最简单的光学仪器,去病与这个女子相差了数千年的科学技术,自然不能够看懂其中的奥妙。
去病注意地看我手指着的东西,疑光在我身上闪了闪,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不该如此多嘴。
那女子道:“弯弯姑娘真是有趣得很。”她将手中的墨笔一搁,“画好了,你拿回去好好保藏吧。”我正要走过去看,去病抢先过去,拿起了那张墨迹未干的画。
那女子忍了又忍,还是问了我:“姑娘既然……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我说:“我和谁在一起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掂量着她话里的意思。
“对,你自己的事情。”女子说,“我看,霍侯爷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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