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福和郭玉这两人在捕快里名声还算可以,当然该拿的钱也拿,但不干坏良心的事;比如欺男霸女和贼捕坐地分赃就从不沾惹。
二人自从北海军打下宁海州后便一直躲在家里,生怕新朝的大人们拿他们这些人作筏子,落个抄家的下场。昨晚军管会的人找上门时,两人半是恐慌半是高兴的应了下来。
曹贵福这些年虽然钱挣的不少,可平日里被别人点头哈腰惯了,当了平民还真有点不适应;郭玉则是年轻,刚接了老爹的位子,还没挣多少钱,差事没了。
虽说大年三十顶风冒雪的跑一趟很是辛苦,不过两人都觉得自己能被军管会的老爷挑中,能重新吃上公门饭,穿上官衣,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说朝廷会不会还打回来,这点两人反倒不担心;以前那些往来宁海州的海商里早都传遍了,北海军将朝廷的大军如何按在
地上摩擦。
此刻副连长对二人道:“搜查证据和盘查人犯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小人定当尽心办差,请大人放心。”
曹贵福和郭玉知道北海军没有下跪的规矩,于是便作了个揖,然后就打量起了地上的那群乞丐。郭玉年轻,对“老瓜贼”这一犯罪群体根本没认识,所以只是瞪着大眼打量。曹贵福就不同了,他眯着如同鹰鹫一般的双眼将这些人逐一打量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乞丐头的身上。
他盯着对方从头到脚看了两遍,随后又凑到近前,蹲下身来仔细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突然咧嘴笑了。
“杨奎,找了嫩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儿个在这碰上了!”
乞丐头因为捆绑的姿势,仰头很是吃力,刚才曹贵福打量他的时候,也一直低着脑袋,没敢抬头看。此刻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中顿时一惊。他斜着脑袋瞟了一眼,低头装出一副可怜相道:“这位官爷,嫩认错人了吧?俺不姓杨,姓李,认识的都叫俺李二棱。”…
曹贵福嘿嘿一笑,道:“别装了,嫩师傅叫朱绳武,还有个师兄叫吴三毛。七年前,嫩师傅和师兄来登州府犯案的时候,俺还带着几个兄弟奉府尊大人之命缉拿过,一直追到了莱州府,可惜让他们给跑了,后来听说他们在青州犯案被抓了个正着。”
乞丐头越听越心惊,不过脸上还是露出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说只要不认,找不到证据,看你能奈我何!
“官爷,俺就是个花子,带着一帮兄弟到处讨饭,恁可不能冤枉俺们啊!”
其他乞丐一听,也跟着叫起冤枉来。旁边的几个北海军怒喝了一声,作势要用枪托砸,乞丐们这才住了口。
曹贵福知道杨奎这种人只要落网,绝逃不过一个千刀万剐;所以只要找不到证据,打死都不会认。于是他转身进了西厢房,郭玉也跟了进来。
草帘子一撩开,一股汗臭脚臭还有臊臭扑鼻而来,熏的郭玉急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而曹贵福只是鼻头皱了皱,随手就把门上挂着的草帘子给扯掉了。
随着空气流动,屋里的味道淡了不少,曹郭二人掏出腰上的铁尺,在屋内各处搜查起来。两人先是在地上的那些铺盖杂草里扒拉半天,甚至连地上的砖头缝都用铁尺撬开,仔细查看下面的土是否有挖过的痕迹。
南面的屋子都搜过了,二人又来到北屋。柴禾堆、干草堆都不放过,地面也找了,可惜一无所获,曹贵福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土炕上。
郭玉这会已经累的满头冒汗,他跳上炕,拿铁尺在空处敲击了几下,等扯开铺盖后,用铁尺在干草里杵了几下,没发现什么。他正要下炕,曹贵福突然叫住了他。
“曹叔,咋了?”
“小郭,嫩把那堆草挪开。”
郭玉无奈,只得回身将草移开,露出了下面的那块破席子。曹贵福眼睛一亮,抬脚也上了炕,扯开了那块席子,用铁尺扒拉了几下
曹郭二人进屋一通翻腾,趁这工夫,副连长让手下将一众乞丐都押到了庙门外的空地上。等了好半晌,副连长和一众士兵都有些不耐烦了,正要让人进去问问,突然院墙缺口处传来一阵聒噪,还夹着跑步声,只听一人气喘吁吁地喊道:“找到赃物了!”
一众乞丐听了,脸色巨变,那乞丐头也是心里暗暗叫苦。此时就见曹郭二人和两个陪着他们的士兵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走了出来,看上去颇为沉重。等把东西放在地上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些银子,还有十几吊铜钱、玉佩、戒指和衣物腰带等,杂七杂八的一大堆。
曹贵福冷笑道:“杨奎!赃物在此,还不认罪!”
郭玉
也喝道:“快说!嫩把尸体都埋哪了?”
乞丐头杨奎虽然看上去有些沮丧,可还是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冤枉啊!这些东西是小人捡的,旁的一概不知。”
曹贵福道:“这么多钱你说是捡的?在哪捡的?咱一样一样的说。”
杨奎低着头眼珠乱转,口中道:“这些包袱都是小人和兄弟们在路上捡的,等了一天都不见有人来,这才住在这庙里。小人每日都让人去驿道上看看,有无过往行人找寻。”
副连长闻言都被气乐了,心说真他妈不见棺材不掉泪,随即对手下士兵道:“把这些家伙都押回去!”
日暮时分,六十多名骑着马的北海军将十几名叫花子押进了宁海州城。此时城内各家都开始燃放爆竹,烹制年夜饭,空气里弥漫着过年的味道,让马上的士兵们顿生思乡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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