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见赵新身后的那个大黑个士兵正一脸杀气的看着自己,心中不争气的狂跳了几下,随即狠狠的掐着自己左手虎口,这才冷静下来。他明白,自己现在不过是对方案板上的肉,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
忍!一定要忍下这口气!
那奇泰问道:“请问福大帅的下落能否告知?”
“在我那里做客呢。不光是他,还有都尔嘉。”
“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放人?”
“那是另外一件事了,叫乾隆或是富察家的人来找我谈。他的价码,你这里出不起。”
“八千两黄金,你们撤兵,珲春城也还给我?”
“童叟无欺。”
“富尔丹城呢?”
“呵呵,那大人,你觉得呢?”
“这么一大笔钱,本官需要筹措。”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时候一到见不到黄金,继续开炮拆城。”
那奇泰快哭了,宁古塔虽然算个“大城市”,可就算挖地三尺也不见得能凑出这么多金子。他必须向吉林乌拉的阿桂求援。
“赵大人,城里真没有这么多黄金。你要是要银子、人参、东珠,我肯定能凑齐。”
赵新想了想,也觉得够呛。宣传和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想在宁古塔再耽搁时间,于是道:“好吧,我退一步,黄金五千两,其余的就按你说的。”
三天后,赵新拿到了赎金,核对无误后,北海镇便开始拔营,向着珲春的方向撤离。留在他们身后的,是天高了三尺的宁古塔。
那奇泰不敢大意,他足足等了两天,才派兵出城。等确定赵新他们真的走了,这才派人向吉林乌拉的阿桂报信。
十天后,宁古塔的清军小心翼翼的抵达了珲春城。想象中的屠城场面根本没有出现在这些清军眼前。此时的珲春城里,除了几条狗在街上乱叫,城内城外行人皆无,各家各户都是紧闭大门。因为之前驻防甲兵全体阵亡,几乎所有旗人家的院子里都竖着一根大红布幡(魂幡,满族风俗)。
当地的旗人得知朝廷的兵马终于回来了,无不嚎啕大哭,各家纷纷忙碌起了丧事。
跑回吉林乌拉的阿桂得知赵新已经退兵,终于长出一口气。不过,当他了解到赵新打出了前明的旗号后,大为震惊。这是心腹大患啊!若不剪除,大清将永无宁日!
十月初,随着阿桂的第二封请罪折子送抵北京,清军大败的事情再也隐瞒不住。七十四岁的乾隆在得知两万多人最后只逃回了一千多人,福康安、都尔嘉被俘的消息后,勃然大怒。
在大清的龙兴之地上打前明的旗号,简直就是在在乾隆的心窝上插了一把刀,兴兵讨伐那是必须肯定妥妥的!但是什么时候用兵那就要仔细商榷了。这一仗下来,八旗满洲已经伤筋动骨。若是征调绿营北上,那就要好好筹划一番了。
不过就算是要兴兵再度讨伐,几件事还是要先办的。首先是派出乾清宫侍卫前往吉林乌拉,将阿桂拘禁拿问,待钦差到后审明后再行定罪;其次就是命皇八子颙璇、协办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和珅为钦差,赴吉林乌拉,查清兵败原由;第三,调正红旗护军统领、伊犁参赞大臣、署理乌什参赞大臣明亮,署理吉林将军,同时命伊犁驻防八旗三千人移驻吉林乌拉。
最后,就是发罪己诏明告天下了。这么大的事,清廷想瞒也瞒不住。不过乾隆还想着淡化此事,于是一封不疼不痒的敕谕就出现在天下人眼里:
“朕仰承昊贶。临御六十年来,常怀只畏。日慎一日,罔敢怠荒。每日训政。弗懈益虔期与天下臣民。共享升平之福。贼匪作乱,窃据我朝发祥之地,朕心悚惕,寝食靡宁。恭读圣祖仁皇帝实录,内载康熙二十二年雅克萨之役。圣祖谕曰,治国之道,期于久安长治,不可图便一时。大哉训言,垂教至为深切,朕自当凛遵圣训。
当承平无事,朕每殚心筹度。即今定北之役,似非甚要,而所关最矩。然兵贵相机而动,变化无穷。然诸将不遵朕指授,致失机宜。朕虽再三告诫,奈诸臣未能领会,悠忽为政。兹政事有缺,皆朕之过,非皇帝之过”
十月中旬,已经抵达苏北射阳湖田庄上的赵新,看到乾隆的这份《罪己诏》时,不禁哑然失笑。
“这老头,既然决定发《罪己诏》,不管真假,最起码得拿出一个谦卑恭逊或者感同身受的态度来,而不是上来就表功,上来就就宣扬自己殚精竭虑,又说底下人不听他指挥。这哪是认错啊,简直就是份获奖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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