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不会再想见我了。”岁岁别过脸去,眼泪倏然而下。“轩辕王把他害成这样,他若知道我是轩辕后人,怕是要恨毒了我。”
“你是轩辕后人?!”洛端震惊地看着她,好似并不信这世间竟有如此这般巧合,轩辕王当年重伤白泽,如今偏偏是他的后人嫁于白泽为妻,夜夜同床共枕…真是命运弄人。
“我真不知该高兴还难过。”岁岁轻抚自己掌心的伤,只是一些小伤,都让她每每触及都觉伤痛难抑。当年白泽该有多痛苦多绝望?
岁岁苦涩地笑了笑,说,“不过幸好。幸好我的血脉能替他解开这千年的诅咒。”
“兄长他…”洛端一时感慨,难以言喻。他从前听蓁蓁说过,若是白泽恢复灵力,哪怕以蓁蓁现在的灵力修为,都全然不是白泽的对手。他应是感到高兴的,可此刻看着岁岁泪眼盈盈,他心里仅有的一点喜悦也被岁岁的眼泪冲刷了。
“希望他能赶得回来,与你一起并肩作战,斩杀九婴。”岁岁喃喃道。
她望着那张茶榻,隔着珠链,茶榻的矮几上,似乎还摆着嬷嬷为她准备的糕点,小炉子上煮着茶水,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茶香飘溢。
白泽总会窝在茶榻上,懒洋洋地翻着一本帛册,岁岁坐在矮几另一侧,一边喝着茶吃着糕点,一边随意地翻着一些怪志话本。
有时吃多了肚子胀得难受,她就干脆把咬了一半的糕点直接给白泽吃。
她几乎半个身子都要跨过矮几,把手臂伸得很直很直,才能将手上的糕点喂到白泽嘴里。
有一回嬷嬷做了极好吃的桂花糕,她激动地捧着糕点,对白泽说,“白泽你尝尝,这个好吃。”
白泽淡淡地瞥她一眼,“你吃吧,我不饿。”
待她把一整盘桂花糕都吃完,白泽又淡淡地问,“吃饱了吗?”
“吃饱了。”岁岁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白泽将手上的书往榻上随意地一丢,径直走到她这一侧,说,“我要尝一口。”
“已经…吃完了。”岁岁眨巴着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直到白泽俯下身来,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一手揽在她腰间,湿软的唇覆在她唇上,她才反应过来白泽话里的意思。
岁岁陷于回忆晃了神,一时竟难辨这么虚实,好像白泽还窝在茶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册帛书,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她起身就要下榻。
洛端连忙扶她一把。
岁岁借着洛端的力,才勉强站起,只是膝盖稍稍动一下,便是阵阵刺骨的痛,直钻心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茶榻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吸吸鼻子,搭着洛端的手臂,一动不动地站着,静待痛感消减,在心里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心绪,割舍对这个地方的眷恋。
直到这阵痛感消退,岁岁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她装作轻松地说,“我恐怕自己走不了,还要麻烦你送我一程。”
“你不是说白泽一定会回来吗?等他回来了,你膝盖的伤,掌心的伤,他都能治。”
岁岁摇摇头,说,“我就不等他了。”
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去面对白泽。白泽每一个犯了头疾的夜晚,都会想起轩辕王带给他的背叛与屈辱,可那些终究只是存留在脑海中的记忆,虚无缥缈。可她是真真实实的存在,所有关于那段痛苦过往的回忆,都会在她身上再次成为具象。
洛端拗不过她,只得命人牵来一辆马车,就停在大殿下的空地上。
他扶起岁岁,手掌一挥,灵力在岁岁脚下凝成一块柔软的垫子,她只要静静站在上面,拉住洛端的袍袖就行。
“送我去西边的木栈道就行,近一些。”岁岁坐进车厢,又挑起车帘关照洛端。
洛端点头应允,马车飞驰而去。
积雪消融的速度越来越快,积雪浅的地方甚至都已露出底下黝黑的大地。马车驶过,留下两道湿漉漉的车轱辘印。
岁岁想起白泽曾带她踏雪逐日,那时地上的雪花松软,随着白泽的奔腾,掀起的层层雪子如云雾般缭绕在白泽脚边。冷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一点也不冷。
突然间,大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马匹受了惊,仰天嘶吼着在雪地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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